怕要赔一年的税赋。所以,所以想问问典记有没有法子。”

筠之望了望他,想不明白这样的事他为何找到折冲府,不去刺史府呢?难道是因为折冲府有兵?“那,长史的意思,是要派人将那些商贩抓来打一顿么?这事儿于国法不合,不如、不如还是等邵都尉回来再”

“不不不,是我没说清楚。”冯典急忙摆手,额上又开始冒汗了。“那些商贩虽私德有亏,到底没犯大唐律疏,打是打不得的。我是想请典记一块想想,有没有其他法子?”

筠之松了口气,“我不通农识,只知道北部的田地如今也多种稻米的,为何代州不种呢?稻米市价好,稻种存量也多,这时种下,也能少些饥馑罢?”

冯典拱手道:“典记高见。只是稻米渴水,虽代州临滹沱河,但一则土地不肥沃;二则如今战事连连,有许多缺丁的农户,稻米又离不开人。”

“若为地贫之故,可将折冲府一年四时的马粪拿去浇地,想必很够。至于缺丁一事,如今各家各户的女眷也还在家中罢?何不让她们耕种?蚕桑并不轻松,收益么,也不及耕田。事从权宜,倒不如让娘子们捡能填饱肚子的先做。”

“这……”,冯典低下头去,“典记忘了,女子出门需着幂?,穿幂?下地做活,只怕不方便。”

筠之一怔,自己也未着幂?,只戴了帏帽。

这些年西京女子多着帏帽,更有坦脸而出者,倒让她忘了,朝廷素来要求女子出门着幂?,从未废除的。甚至前些年陛下还发了新敕令,曰比来多著帷帽,遂弃幂?,过为轻率,深失礼容。

她实在想不通,戴帏帽怎就轻率失礼了?大抵还是孔孟“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那套老掉牙的说辞,况且,如今连饭都吃不上,哪有精力管那个?这冯典虽爱民,却太迂腐些。他只消不提这敕令,先让女子下田,朝廷多半也不会过问。

筠之道:“若为此故,批一道公文,说如今情形特殊,准许女子下田只着斗笠就是。天家仁慈,想必不会计较。”

“这……”冯典擦汗,“若要写一道明文,署谁的名呢?”

“原想说署我的名,可我初来乍到,大约没有人愿意听。所以,我想,依旧署长史府的名,但此刻请长史的随从和折冲府的录事做个见证,若将来朝廷怪罪,长史就说是我女子无德起头罢,由我担待。”

毕竟,朝廷总不能捉住天下所有不穿幂?的女子罢?那东西京朝廷的大半官眷都要下狱了。

“不敢不敢”,冯典忙站起来作揖,“既如此,那有劳典记安排马粪了。在下这就在城内告示,请各户女子也出门犁地耙田,再将附近几州的稻种收来。”

阿筠的字很漂亮,邵项元在拆信时这样想。

从前在四门学,大学士们常赞欧阳信本,说他笔法柔润如云雾轻拢之势,森森焉若武库矛戟张怀瓘对欧阳询笔法的评价。

他一直不懂,写字怎能又像云又像枪?今日见到筠之的字,终于明了。信内阿筠语气平常,不过谢将军夸赞,说府中一切都好,让将军不用挂心,出兵时多带干粮酒水,珍重自身。

原以为她会更亲昵些,不想这样客气。

项元失落极了,长叹一声,要合信时却发现牍内还有一首小诗,便连忙打开捧读,正是:

“君王行出将,都尉远从征。 祖帐连河阙,军麾动洛城。 旌旃朝朔气,笳吹夜边声。 坐觉烟尘扫,秋风古北平。”

只是首庄重宽阔的送别诗本诗化用初唐诗人杜审言的《送崔融》。,没有分别的惆怅和相思,只祝他出征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