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声道:“快些,兰娘子已出膳房了。”
昏暗中,筠之熟睡的朦胧侧影依然静谧。
如行军礼,项元单脚跪在榻前,将自己的龙环短刀留在她枕边,起身时很轻,在她微蹙的眉心印下一吻。
等我回来吧,阿筠。这场胜仗为你杀下,等绾发为结时,在却扇合卺的满月下,我再郑重告诉你,当年吉言成真,我如今的确骝马金鞍,画地取封侯了。
次日一早晴空万里,侍女们服侍着筠之洗漱一番,再对着那架紫檀妆台梳妆。
“阿筠!阿筠!”兰娘推门进来,带进满院金灿灿的晨光。她笑容满面,说道:“有西京到的信!”
筠之见她一手拿了一封,喜道:“是阿娘和令令都写了信来么?”
兰娘愣了愣,摇头道:“确实是郡主的信到了,但另一封不是夫人的,是都尉的。”
见兰娘面露难色,神情自责,筠之忙道:“邵项元的信,我也很想看啊。”她仰脸,冲兰娘笑了笑,“况且,阿娘大约也写了信,但没走官驿,所以比令令慢。”
“那阿筠快看看罢。”兰娘笑着,将两封竹牍置于案前,晨光落在两条丝帛封带上,金光熠熠。
先读哪封?
筠之犹豫片刻,双手在胸前合十,心想:令令,你我十年交情,此刻重色亲友也当谅之,若有来日,再偿此情。
她睁眼,先打开邵项元的竹牍。
原来,十日前突厥就发兵围了朔州,连日来两军形势焦灼,昨日凌晨,趁突厥兵士粮草交接之际,窦都督遣项元将十八团袭之,果然一举拿下,大获全胜。
可谁知突厥人狡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早就计划好兵分两路,大队人马在朔州和窦、邵对战,小队人马则潜入代州,趁机偷袭。故而,昨夜西面烽火台点亮时,项元才刚结束一场恶战,又马不停蹄地赶赴代州,平定两府贼乱。
筠之轻叹,如此算来,项元竟有整整三日不曾睡过整觉了,难怪昨日那样疲倦。
其实,一早见到枕畔那柄短刀,筠之心中已明白了几分,猜测贼心不死,却不知阿史那伏念卷土重来的阵仗这样大。
黑山一役后,阿史那伏念被温傅部拥立为新可汗,这伏念年轻气盛,胃口很大,在各部落中也颇得人望。虽上次交手以伏念败退告终,但他近日盘踞胜州,重聚残部,在长城外厉兵秣马,恐怕要有大动作。陛下已命定襄道大总管裴行俭再度北上,赴胜州征讨阿史那伏念;同时令代州都督窦衍、幽州都督李文暕即刻点兵,会往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