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劳动他走来走去,我叫他仍留在范阳了。”
那么,这些日子,母亲就仅仅是自己的母亲了?
筠之回过神来,渐渐地非常高兴,但也不知怎样开口才好,只是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她点了点头道:“天冷,阿娘先进去吃饭罢。”
大节下,京城的熟人都怕牵连,故而这里门庭冷落,节礼甚至没有笢之那边多。她母亲心里一阵酸楚,吃完饭,对筠之和项錅道:“去看看我那里带来的东西罢!”
七八十口大箱匣打开,里面有形形色色许多东西大多为小直准备,大小六百套衣衫,不同的料子配不同的颜色配不同的绣花团,朵花纹湖绿的印花绢,小联珠团花宝蓝的织锦,菱格忍冬纹米粟的羊绸,连白色都要分葱白、月白、鹅毛白,六百件没有一件重复,还有许多鞋袜帽,描着十二生肖兼东南西北中山各路神仙,更有在卢氏宗祠里祝过的寄名符金件好几套。
其实她母亲更盼得个外孙子,也好早日扬眉吐气。故而准备这些女儿家的衣裳,不可不谓泄气,然而备着备着她却生发了另一种激情既女儿生了外孙女儿是件没光彩的事,那么自己更要隆重地准备,否则别人瞧你娘家人都不上心,岂非更作践到你头上去?因此费心费钱,务必每口箱匣填得满坑满谷,呵!范阳卢氏的气派。
原本为元儿的事,项錅想好好捧一捧亲家,不想对方这样巴结,他反而从容起来,捋一捋胡子道:“其实头胎生女儿容易长大!恭喜外祖母,抱了个外孙女儿!”
“嗳!是,是。”她母亲附和着,心里尤为女儿生了女儿而惭愧。
筠之气极,难道小直是一件亏心的事,非要取得别人的谅解?而且为什么要叫母亲自轻,挨旁人的冷脸?自己低眉顺眼让长辈高兴是可以的,她也不在乎这些小事,但无论如何不能叫母亲也看别人的颜色。便对项錅道:“几胎生女儿都容易养大。女儿家靠自己,不给旁人添麻烦,譬如我如今要自己养活小直,各方面的准备就很充足。”
第0091章 结缡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 韦庄《与小女》
项錅愣了一愣,难道她听见了新风声,打算弃元儿而去?忙点头道:“是这样!是这样!但有女有儿才凑出一个‘好’字,更吉利些。你和元儿时日还长,儿孙的事,将来不愁。”
筠之冷然道:“‘女子’本身就是‘好’字,将来也不必凑。”
项錅急得冒汗,转而对她母亲道:“如今大节下,我想带阿直拜一拜他邵家在京里的祖庙,亲家同去罢?初六如何?有这样的亲家,真是给我们元儿添光彩!”
她母亲含笑应下了。筠之本想趁机请母亲到自己院里去,两人好好地说话,但母亲一会儿转顾邱织,夸方佑是如何聪明健壮的一个大胖小子,一会儿对着几个管家仆妇说真是能干,我们筠儿将来还有许多要学的,一会儿对项錅说这庭院打理得真好,冬有冬美春有春美。
终于几厢里都说累了,她母亲还是一双弯弯的笑眼,白皮肤黑油油的鬓发,梳妆时侍女花两个时辰将白发一应藏到黑发后面。
筠之恍惚间还是十岁,先前专教大哥的老先生被气跑了,耶娘不得不求亲访友寻一位新先生。新先生上门时,母亲也客气地笑着,一种厚润光致的美。她无比期待长大后也拥有这份美,但长大了,才发觉这美过分低卑,是汉朝女人“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相和歌辞·陇西行》的美,飘在空中轻轻摇曳,一触而断。
众人散后,筠之和母亲回自己院里,母亲拉住她的手道:“将来可不能再对长辈这样无礼!娘知道你不容易,但这事关范阳卢氏的教养名声,只能你受一受委屈。生了女儿原本就要受委屈的。”
筠之心中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