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半年。”

“希望今日能有消息罢。”筠之嗫嚅着,手里捏着一卷邸报,上面有近一旬御史台新查抄的人家,她越看越恍惚。

这两个月崔詧和李景谌行事愈发猖狂,打着太后的招牌,带人一批一批闯入官员家中,尤其是没有根基的文臣家中。起初趁夜翻墙,后来大摇大摆地敲门进去,要用的东西悉数拿走,用不上的东西大贴封条。白天抄家,夜晚抄家,官员们早已惊惶疲劳不堪,还得腆着脸哀求对方早些离开,别再鞭打自己的妻妾儿女了。日日有不堪折辱者自尽。

筠之是太后近臣,邵项元是武将,因而他们的府邸无人侵扰,平静如纸。

窗外是冬日的早晨,天色阴白,枯树荒草,空气间有浓稠的冷意。快过年了,各家各户贴着朱红的福字双禧,一朵金闪闪的大花拖住黑墨淋漓的“福”“禄”“寿”字,红光刺目,似鲜血静静流淌在邸报上。

半晌,筠之缓过神来,将邸报朝邵项元手里送去,他不接报而接住她的手,顺势拥住她,温声道:“你放心。”

那邸报是今晨淋雨送来的,经他的手一握,带些温暖的湿意,他的怀抱则更温暖,像被浴桶里缓缓上蒸的热气围绕,昏濛的愉快。

“筠筠还是不放心,”他抱着筠之的肩膀,低下头,脸庞揉擦着她的头发。“我们一道进宫?下了朝我往归义门接你。”

筠之也抱着他的肩膀。抱着他便不担心了,他们在一处便不担心了,有明亮而确切的光照在她身上。

依偎片刻,筠之终于笑道:“项元忘了,我今日要去城门口接外祖父和小直,和兰娘说好了的。”

他吻了吻筠之额头,低声笑道:“好。我们和小直吃团圆饭。”

小直被兰娘照顾得极好,漆黑的瞳,圆而大的眼睛,紧密密的睫毛垂在眼帘上像两簇小刷子,笑起来扑闪扑闪。

“和阿筠小时候一模一样!”兰娘总这样说。

项錅则认为小直和儿时的娴贞长得像,因此很疼爱,在山上不便打新首饰,就将随身收着的娴贞的金锁片、金手钏都给小直戴上,帽顶用五彩丝络坠着金制小八卦,手腕上也金的银的丁零作响,浑身的金子倒比小直自己更重些。

筠之和邱氏见了礼,方佑热乎乎地扑上去抱住筠之道:“直奴奴乖极了!”狸狸也从侍女怀中挣脱,雪白的一团影子绕着筠之奔跑,站起两只前腿要抱抱。

筠之一面摸狸狸,一面对方佑笑道:“那小叔叔还乖么?”

方佑撇了撇嘴道:“我当然比直奴奴更乖!”

邱氏轻弹他的脑门道:“杨先生留的作业,至今没写完,哪里是好叔叔的模样?”

“等爹爹回来一起抱奴奴好不好?”筠之抱着女儿,温声细语逗弄着,见她小手上一条赤金绳嵌在肉里了,便替她摘下来。

项錅斥道:“那是辟邪用的小八卦!摘了成什么体统?”

太白山风水开阔,项錅这一趟不仅不见老,反倒精神了许多,一见筠之,先责怪他二人不该先给孩子起大名,怕压不住饿鬼来阳间害儿童,是要唤大名牵走的。

“但小直有外祖父和妙应真人庇护,鬼神也不敢近身。”筠之一面说,一面拉低小直的衣袖,悄悄取下那赤绳,塞至小努手里,二人互相吐了吐舌头。

项錅点头道:“妙应真人实在道法高超,难怪先帝那样看重他!你叔叔也很好,文章劲道不失规整,锦绣不失风骨,还读过我所作的论语注疏嘞!博闻广记,儒宗家学可见一斑。”

筠之想这就是老人在给台阶下了,很恭敬地应和一番。

然而项錅又觉得自己夸得过分绮丽,有讨好亲家的嫌疑,便道:“只可惜头胎是个女孩!原本看你的肚相,凸在前头,腰围不粗,和当年娴贞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