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协礼道:“但这檄文还算不错。”
筠之笑道:“叔叔说,他们四个轻易不该写檄文的,一写便没有好下场。”
当年王勃为废太子写《檄英王鸡文》,先帝大怒,斥其作为东宫侍读不思劝主,流其于京外,王勃因此命丧异海。如此玩笑,缺德,也只有卢照邻才能说。
协礼摇头笑道:“若说那斗鸡文,的确写得比这篇更好。”
正说着,太常寺外来了一名内唤走元、礼二人,及至乾元殿,那檄文已摆在漆金案上,轻轻一卷,但墓碑一样沉重地倒在那里,好似有千斤重。殿内众臣低伏着头,俱不敢言。
自国朝以来,腹心之域从未有过内乱,扬州叛乱是头一回,又这样来势汹汹。众臣虽觉惶然,多少也带着瞧笑话的心态当年褚遂良当堂辱骂武氏,武氏大哭大喊道:“何不扑杀此獠!”眼下是太后称制的第一年,这檄文又对她极尽侮辱之辞,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太后很平静地读着,读到最后一句“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时,略顿了一顿。
众臣慌忙拱手道:“自是大唐之天下。”只说大唐,至于李唐还是武唐,又是另一回事。
太后放下檄文,抬头扫视众臣,微微笑道:“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这是宰相的错啊,骆宾王有这样的才华,你们竟然叫他流落在外,不能为我所用。”
此一言举重若轻,太后“如此而已”的风度很快稳住局面,忠者愈忠,有二心者亦不敢妄动。
于是众臣各持象笏,躬身献言,对着江山图立而论道近半个时辰。可太后到底没打过仗,裴炎作为参政几十年的顾命重臣,德高望重,老马识途,自然该先问他意见。
太后笑道:“裴卿以为如何?”
裴炎默然片刻,拱手道:“微臣以为,敬业之流因利而合,无须讨之。”
“何故?”
裴炎道:“天子年长,久未临朝。敬业小儿托此辞起兵,太后若归政于天子,扬州之乱,不讨而解。”见太后不语,裴炎又道:“国朝积弱,连年水旱,饥病死者枕藉于路,不宜大兴战事。若太后还政于嗣皇帝,叛军师出无名,自然四散。”
石破天惊。
此扬州叛乱的关口,裴炎竟以战乱逼迫太后还政于嗣皇帝。
众臣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楞楞地望着这位助太后废黜庐陵王的两省宰府,百官之首究竟何以在此时倒戈?
邵项元原本沉默着立于殿侧,闻言,不由得抬了抬眉。
太后嘴角边的两道皱纹略动一动,双眼肃郁,紧紧盯着裴炎。自冯元常一事后,裴炎十日有八日不朝,开战后仍无心朝政,此刻又吐出一句还政的话。
僵持之中,一名御史出列道:“炎受顾托,身总大权,闻乱不讨,乃请太后归政,此必有异图,应归捕下狱!”御史转身,向后顾盼群臣:“还有谁是同党?”
太后扫视百官,偌大的金銮殿中,人人垂头自危,鸦雀无声,而裴炎一句分辨也无,只是扬着布满白发的头颅,那件洗成灰色的紫袍轻轻抖动着。
邵项元持笏道:“中书令老迈,昏聩不能言。然扬州事急,阵前换将,于战不益。臣请罢裴炎宰府之职,偃革之后,再行详审。”
过河不换马,太后自然明白这道理,于是叫侍卫将裴炎暂押府内,革职查办。
裴炎之语固然使人震怒,但也提醒太后一桩道理出兵必得名正言顺,据法理之正义。叛军既说要匡扶李唐,她便要从李唐宗室里选出德高望重者领兵,狠狠刮李敬业一个耳光,还能趁机点醒其余的皇李宗亲:眇身在位,仍信得过你们,仍以亲礼相待。
于是太后以先帝之堂叔,梁郡公李孝逸为左玉钤卫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