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顺得出奇,总是赢多输少,鲜有败绩。

小厮们捧着红琉璃盘,上面码着成摞的夜光珠,宝华灿灿。筠之想到雨夜的石子路,一颗颗鹅卵石也是这样闪着光,雨水沿着裂纹冷冷碎开。于是渐渐不笑了,她就有这样一种习惯,太顺畅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该太顺畅,太快乐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该太快乐,总觉得命运不会让她顺遂地抵达彼岸。

好甜呀????

第0078章 坟山

“时人自惜花肠断,春风却是等闲吹。” 徐凝《玩花五首·其二》

谷雨时分,邵项元病了。今年的雨很大,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恍惚时,筠之还以为自己住在潺潺的溪水边。

邵项元不愿把脉,只让医师开了两副治伤寒的药方,很不情愿地吃了承认生病有损他将军的尊严。所以发热反反复复,竟烧了三五日,后来烧得眼窝凹陷,面色隐隐泛着青黑。

筠之觉得是他此前称病不朝,乌鸦嘴,生老病死是不能开玩笑的。

她递帖子给太医署,请医博士上门。等待的时候,她拿眼睛贴他的额头,还是热炭一样滚烫,她急得要掉眼泪,忙站起来,眺望窗外,忿忿道:“这雨真可恶!”好像不下雨邵项元就能康复似的。

他烧得汗津津的手从被里伸出来,握住她,将她牵回身畔,烧干的嗓子低哑道:“我从没这样病过倒让筠筠碰上,好没面子。”

筠之将他的手掖回被里,半嗔道:“讳疾忌医,幸亏我不是男人。否则到了晚年一定浑身病痛,起不来床,大小解都不自由,那才叫没面子呢。”

“谁起不来床了?”他睁开一点儿眼皮,很勉强地笑眯眯地道:“况且,筠筠不是也被我把过”

“尿”字还没说出口,筠之已捂住他的嘴。

这个人总是一身用不完的力气,睡前是,醒来是,睡觉时还是。夜半醒来,一头野兽在吃她,低俯着头,一次次深扎进去,小口小口地啜着泉水,有时停下来抚摸。而头发的摩擦很痒。他终于跪起来,填满她,眼神兴奋而迷离,半笑着望向她的脸。

后来当然小腿抽筋了,她又想小解,急得泪眼汪汪地求他,邵项元这才笑着抱她离开。

医博士一到,切脉扎针,笑道:“的确只是伤寒。”

但那隐隐的不安感还未散去,筠之又在雾海航行了,凝眉道:“只是伤寒,怎么会久病不起?况且,病人这几日身上处处吃痛,夜里也休息不好。”

医博士仍笑道:“郡君有所不知,小病小痛频频者,虽劳累些,但大病少;像将军这样身强体壮的人,不然不病,不然便大病一场。况且,将军身上旧伤新伤无数,炎症未下,浑身发痛也属正常。我再开两副性温止疼的新药就是。所谓春困秋乏,将军不如趁此机会保养一二。”

“将军,郡君,”珠帘被侍女拂起又落下,金珠琅琅地碰撞着,行礼道:“窦都督来探病了。”

邵项元坚持起身,换了一套常服见窦衍。

窦衍留着半把花灰的胡须,后背微佝,步履缓慢,他老了很多,腊月送新年贺礼时,他还精神矍铄,但此刻他跽坐时不得不让家僮搀扶。

筠之行完礼,默默地垂下头去,她接连从裴行俭和窦衍身上看见了年老的项元,也想起了死去的阿耶,茫茫无依,路又远又陌生,她觉得心酸。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窦衍对筠之慈眉善目地笑着,转而对项元道:“年轻呵!身体好!就这样胡来!”说着,扬起拳头要捶。

项元躬下背受训,窦衍到底没打,师徒二人就着热茶,有商有量地讨论将来朔州的防务。

云州一战,国朝丢了岚州,后又抢回来,原说依旧置岚州为军镇,而非军栅,到底没办下来。还有军饷军粮拨管归属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