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王郑家的儿子女婿占尽啦。”

“正是此理。前年有个叫宋璟的进士还不错,如今也不过委屈在潞州做县令。”婉儿道,“先前筠之不是要写份奏疏给娘娘么?如何了?”

“痼疾都列明了,但议案还得再改。眼下有三条要紧的,一是进士科每年考录的人数可以翻番,且试题再加策论和诗文考较,不叫那些儒教迂徒钻空子;二是科举后,离京外放的进士不再任之蹉跎,可叫他们在朝廷见习一年,做得好便留在京里;三是允许女童举童子科,如此叫更多人家愿意送女儿上学读书。但,有件…”

“烦死了!”嘉懋捂住双耳,气得直跺脚。“白日五六个时辰,还不够你们说这些?现下出来玩还要提,真是扫兴!”

说完,她两手迅速一抄,将筠之挟在臂窝里,指着她鼻子忿忿道:“说,今夜还敢不敢再谈公文了?”

筠之不服,伸手袭到她腋下呵痒,嘉懋侧身一躲,左手突伸、擒住筠之手腕,得意道:“筠筠不是聪明么?害人却只会扑左边。”筠之原本喝了些酒,现下急得满脸通红,伸手凭空乱抓,还真挠到嘉懋七八下,嘉懋也急了,左肘微沉,用力压着筠之让她抬不起手,右腕绕在她腰间,一顿好痒。

四人此时站在上下楼必经的朱红阑干对面,过往行人最多,都停下来注目偷笑。婉儿无奈至极,一面劝,一面把她俩个拉开,太平在一旁笑嘻嘻地抚掌,反而拉住婉儿道:“叫她们打,叫她们打,不闹一顿怎么算过年?”

“卢娘子。”

身后呼唤的声音轻和非常,筠之转头,脸上顽皮胡闹的笑容还未敛去。

那娘子盈盈欠身,旋即撩起帷帽面纱一角,眼角眉梢轻笑,慈安如水。

是崔延璧。

上次见面还是在太平婚宴。相隔不过两年,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死亡的沉睡、生的诀别,但延璧的脸庞依旧清秀端丽,微微晃动的半透明帏纱像微风度过海流,将筠之的思绪拉回才刚成亲的夏天,不禁恍神。

筠之直起身子,回以万福礼:“崔娘子,新岁安康。”

“姐姐也是。”延璧微笑道,“卢姐姐和阿元哥哥一向都好么?”

“他不在这里。”筠之摇头,“也替我向李府君问好。”

“夫君正在放马,大约这就过来了,姐姐想”

太平忽然冷哼一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啊,天下的事千千万,放马么,李义珏是最在行的。”

“殿下。”延璧欠身行礼。

婉儿忙将她扶起,微笑道:“公主玩笑而已,崔娘子不必客气。这次回京,娘子还是等到开春再回益州么?”

“不,”延璧摇头,双手覆在还未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垂眸笑道:“恰逢新帝大赦的恩典,留京的文牒一直到八月,所以义珏说想留在京里等孩子出世。”

周围人声嘈杂,觥筹交错时听不见心碎的声音。

太平怔然失神,颤抖的双唇微微翕动几下,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