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4 / 6)

来艹你 陈蓉蓉然而 7256 字 1个月前

红木镜台,擦得光滑锃亮的镀金灯座,镶嵌螺钿的五斗柜,绣满金线的古屏风,雕花的床柱,缎面的沙发,储酒的壁橱,丝绒的挂毯等等之类……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明白每逢深夜就要出来作祟的破坏欲,绝不是出于泄愤如此浅薄的目的。尽管如此,仆人们还是对此深感不安,至于医生,不用说,肯定也无法理解。他们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对他感同身受,说白了对这些人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把他不知何故就要发作一通的脾气应付妥当。他不怪他们,也不想给他们制造太多惊扰,所以他总是不计麻烦地绕到最偏僻的房间,但或许,这是出于一种掩耳盗铃的心态也未可知。无论如何,今夜也没有例外。

这条走廊跟他平常的生活区域相距甚远,走廊上的房间大多是客房之类,也很少得到过他的关心。推开门,才发现这儿连客房都算不上。地上虽然铺了地毯,却没有摆床,别说床了,沙发茶几之类的家具一样也没有。墙上悬着几卷画轴,比起装饰,倒更像是一种陈列,除此以外就只有一个壁橱和两个巨大无比的桐木柜。

头一个被葬送的就是壁橱。因为壁橱里的玉雕乍看都是各式各样的动物,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那些人工刻画出的咆哮,奔跑,跳跃与交缠的姿态,不知为何,总让他感到一种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奸猾本性,当然砸起来也最为痛快。继壁橱之后又是画轴,没用两下,不知历经过几代风霜的山林和秋水,就这么一绺接一绺地凋零下来。最困难的还得数桐木柜,他一般会挑镂空或是有雕花的地方下手,可即便如此,把斧头劈到卷刃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奇异的是总有人替他更换新的斧头,让他日复一日地为非作歹,而在鹤姨忧心忡忡的脸上,偶尔,他也能发现听之任之的纵容。不过,那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对自己拿不出别的办法罢了。

柜子里装着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似乎从来不曾引发过顾惟的好奇。从斧头砸上柜门的第一下起,他便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这场破坏运动当中。他不断地侧身,旋肩,调动从肩颈到腰腹,从腰腹到大腿的肌肉,蓄力发力,就像网球击球的那一下,将斧刃劈在刻有松柏与仙鹤的柜门上。整个过程需要重复很多次“击球”,直到柜门被凿出一个无可挽回的窟窿。有了这么个窟窿,他就可以由着性子左劈右砍,随心所欲地将桐木柜大卸八块。顾惟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然而当他无意间劈中柜子里的什么东西一种绵软又厚实的感觉,就是这种不太寻常的感觉,顺着斧柄清楚地传导到他的手臂上。

正如先前所述,他并不在乎柜子里的储物,唯有脱落的松枝,断翅的仙鹤,唯有破坏欲得到满足的瞬间他才能享受短暂的畅快。这是一种熟悉的畅快,提醒他一再重复做着相同的蠢事,一把斧子,一针药剂,直截了当地麻痹心脏所有的知觉,区别仅在于他曾经对这种麻痹充满信心而如今却是悲观至极。他不知道……不知道还要麻木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个累赘一样的器官免遭痛苦折磨?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他已经竭尽自身所能……!如果可以,他宁可用没有生命的人造心脏换掉现在这颗心!然而,在那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却又确确实实搁在柜子里的尼龙布口袋面前,体内全部的能量,好像都成了专供心脏狂跳的燃料。

他明确预感到灾祸,就藏在这个袋子里,满满地塞着,全是会让他走向毁灭的灾祸。倘若他还剩下一星半点理智就应该立刻掉头离开,但,他举起了斧子,就像屠夫给牲畜开膛破肚一样一刀划了下去。大量的棉服,毛衣,连衣裙流淌出来……都是旧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伴随一个女孩长过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的旧衣服,跟着还有床单,被褥,以及被斧刃割开了棉絮的枕头。

惊愕袭击了他,跟着便是强烈的头晕,然而比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