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一乘也没走。
她甚至都在这种无言的沉默里幻想出了他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陈一乘粗砺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但终归是我不好,要是早些察觉……”
“你该怨我和怀瑜的。”
其实也没有谁一定对了错了,都是因果。
他现在先低头来还要顺她一口气。
玉伶动了动身子,在被子里抱住自己,缩成一小团。
喉咙沙哑,说出来的话也是涩涩的,难听。
“军座都知道了罢?”
她的话语比往日更加直接,也更加疏远。
陈一乘只是沉默,并无回应。
玉伶已经执意要说下去:
“您既知道孩子不是您的,时间也怎么都对不上,还要留玉伶……”
“先养好身子,什么都有,旁的不要去想,都没什么要紧的。”
陈一乘还是打断了她。
他的确是在意的。
玉伶有些释然,把嘴里的长篇大论全都闷了回去。
那句“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也同样没能说出口。
终是和他再无干系的事情,她想不想要,也没必要和他说了。
突然卡壳的话题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陈一乘转而细细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之类的体贴问题,加之连连的叮嘱,和以前一样会听得烦。
但还是不一样了。
他似是变回了那个雨天里朝她递手帕替她擦泪的那个他,只会把她当成一个能帮就帮的可怜小姑娘,再无它想。
直到陈一乘的每句话再也得不到玉伶连一个“嗯”都算不上的回答时,他看着她连头都没回一次的背影,看着她散在床单上的长发,掖了掖被角,拢了拢被子,走出了卧房,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在外面等了大半天的许参谋迎了上去,在一同走去书房的路上报了一些事情,应了些许安排,把刚刚从报社那边拿到的笔稿递给了陈一乘。
进了书房,四下无人的时候,许参谋又对陈一乘道:
“军座,水陆洋行的江老板递了话来。”
“说是问您这边什么时候方便,他让人过来接甄小姐。”
陈一乘正摸到方桌上的烟盒,拿起时顿了顿,最后还是和那还没看过一眼的信封一起,扔到了一旁。
“这狗的鼻子真是灵。”他随意讽了一句,“那叫他等着罢,没空。”
“还有,你给怀瑜的教导员说一句,他今天回去。”
“让学校多管管他,别再让他乱跑了。”
0191 189. 辞别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还未正式入冬也裹得厚实的玉伶正坐在陈一乘院里的树下,在以前她上数理课闹脾气的地方翻看报纸。
陈一乘不再住在他自个儿的院子里,她虽说一直赖在陈家,但也没见过他。
听娘姨说,他要么睡在书房那边,那么彻夜待在军部里,愈来愈忙了。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好像上次同坐在床边的他交谈,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也没能看他一眼。
但要她想想见到他之后还能说些什么,她其实也空无头绪。
抓着报纸边缘的手已经凉了,玉伶便缩回袖子里,站起来走了几步,身子又暖起来了才再次坐回去继续看。
现在的她尤其怕冷,如若还让她像以前那样穿着丝袜甚至光腿来穿高跟鞋,再出去晃一圈,想想都是冻得浑身发抖的事。
可叫她现在折身返回那还烧着炭火的烘热卧房里,却也是不透气的难受,虽说怕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