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要固执地抱着她。

陈一乘又再度将玉伶拉近,重新将下颌靠于她的发顶,温声道:

“那我一个个帮乖乖断得一干二净,如何?”

他这不留情面的动作与他柔声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玉伶方才在为他强行锁她的事情赌闷气,现在才觉得今日的他当真是万分古怪。

又听得他道:

“澜帮的谢龙头私摊红丸的生意,手底下的人黑吃黑动了手,死在了洪本港仓。”

“乖乖过几天可要仔细读一读报纸。”

玉伶心下一惊,忘了刚刚的教训,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看去,却又被陈一乘摆正了头。

“……担心他?”

“我既然专门在这里候了他,乖乖应是知道我的意思,还看他做什么?”

陈一乘现在每说的一个字都让玉伶感到毛骨悚然。

她的赌气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就是仗着以前他的无数次宽容来为非作歹,叫她以为他真的会没脾气似的迁就她的所有。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她和陈一乘之间的事情而已。

玉伶现在心上的头一个念头想的便是谢沛身上的伤势。

今早他还在发烧,药也刚从医生那里拿到,不知吃了没有,而陈一乘明显是有备而来……

她才意识到,她不仅太过天真,而且……

自己也没有臆想的那般憎恶谢沛。

至少不想也不愿他去死。

远处仍有一些听不清的争吵动静,玉伶一下就能从杂音里辨清谢沛的嗓音,搅得她坐立不安。

但碍于连她回头都不让的陈一乘,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安安分分地窝在他怀里,收起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脾气,认份回道:

“……军座怎么做都好。”

陈一乘只平淡地回:

“本就由不得你,当时说好的。”

玉伶在不断地胡思乱想,也记不得他说的“当时”到底是哪个“当时”,冷汗渗透了内搭的衬裙,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现在她倒宁愿来的人是江雍。

但江雍怎么可能单单为了她来追着她跑,简直是谬论。

玉伶铐在背后的手在不住地拧动着陈一乘外套上的一颗衣扣,心里惶恐到几乎要尖叫出声。

手腕则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腰间配着的皮革枪套,冰凉的触感让她立刻幻想出了谢沛倒在雨中血泊里的惨状,像是近在眼前一般迫使她不忍见而紧闭眼睛。

玉伶什么都没考虑,心里有个念头就着急对陈一乘道:

“军座……这件事也算有玉伶的半遭。”

“我会和他断了的,您让我亲自来同他说,余下的军座想做什么都行,可好?”

0178 176. 针锋

玉伶不太确定陈一乘是否应允了她的请求。

他把她留在车里,然后下了车,不再同她言语。

这似乎才是陈一乘真正的行事风格,他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容她来说三道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以前对她的那些好全是出了格的宠溺,不能一概当真的事情她全都信以为真。

但后悔应是来不及了。

玉伶先是试着用锁在身后的手反拨车门把手,可不管她再怎么尝试,腕处都被手铐刮破了皮,仍不能打开车门。

没什么法子的她只好转而跪在后座上,往谢沛的方向看去。

雨有了愈来愈大的趋势,哗啦声噼啪声不绝于耳。

水在后方的挡风玻璃上一注接一注地淌流,灯影和人影则像是水里散开的油墨,在黑压压的天底下晕染然后混成分不清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