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道:“八年。”

唐韵微怔:“爷竟记得。”

萧云彰笑道:“顾柳随我七年,傅民随我四年,金建春随我五年,周裕随我八年,尹冬随我六年,还有夏燚、王隽他们,我铺里的掌柜们,皆为我挑拣任用,自然详记在心,印象深刻。”

唐韵道:“爷原来这样想。”

萧云彰问:“你不往前边看铺,坐这里发呆,为了何事?”

唐韵道:“我不敢说。”

萧云彰道:“还有你不敢说的?”

唐韵道:“我若说了,爷要秉公处置,不掺私情。”

萧云彰道:“你如实便是。”

唐韵道:“这些日子,奶奶天天至布行,来得比鸡早,走得比月迟,往桌前一坐,吃茶吃饭皆在铺里,专心看我卖布,或要来账本,拨得算盘珠,噼噼啪啪,要冒火星子。”

萧云彰不禁笑了:“她还怪劳累的。”

唐韵抿唇道:“我请爷劝说奶奶,勿要再去前边,那种地方,腌臜了她的官家身份。”

萧云彰淡道:“她既不忌讳,你又何必看轻自己。”

唐韵道:“奶奶打扰我做生意。”

萧云彰问:“如何打扰你?是客人见她,如见瘟神,不敢进铺了?”

唐韵道:“倒不是。”

萧云彰问:“是她自恃拿大,对你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唐韵道:“并没有。”

萧云彰问:“她一定在你和伙计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使你们尔虞我诈,无心经营。”

唐韵道:“也不曾有。”

萧云彰再问:“她在铺里搭戏班,听大戏?”

唐韵道:“爷越说越离谱了,这些都没有。”

萧云彰道:“既然都没有,何来打扰你开门做生意?”

唐韵一时语塞,稍顷才道:“奶奶在跟前,我不习惯。”

萧云彰说道:“不习惯也得习惯!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天下客,上至王孙贵胄,低至乞丐囚犯,来去自如,但得不闹事、不惹事,便没有赶人的道理。”

唐韵道:“我实话与爷罢,我就看奶奶不惯,爷也别否认,你也一样。”

萧云彰道:“与小人相交,先亲而后疏,与君子相交,往往先忤而后合,阿婵性率直,无城府,不虚与委蛇,反显坦荡荡君子作派,时久见人心,你与她多处些日子,想法定有所改观。”

唐韵道:“爷不必替奶奶说好话,我与她一眼到头,八字不合。”

萧云彰皱眉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唐韵道:“奶奶每日只坐我的布行,她究竟意欲何为?”萧云彰不语。

唐韵道:“我无想法,只求奶奶去旁的布行。”

萧云彰问:“若不呢?”

唐韵赌气道:“我当另谋生路。”

萧云彰冷哼一声,甩袖便走,唐韵高声道:“爷总要给我句话。”

萧云彰怒道:“我方才说了,我的店铺,来去自如,阿婵如此,你亦如此! ”迳走了。

唐韵气得泪洒当场,月楼看了全程,不敢劝,等哭毕后,尾随回房,见她翻箱倒柜,收拾衣物,忙上前阻道:“明明是个最清醒的人儿,怎这会倒糊涂起来。”

唐韵泣道:“爷说那话,便是赶我走,我何苦死皮白赖这里,被旁人听去,落下笑柄。”

月楼道:“我在那守着,并无甚么旁人,也就天知地知,爷知你知我知。”

唐韵道:“爷从前到姑苏来,对我们态度,好言好语,无一句重话,如今世道变了,爷也变了,不拿我们当人了。”

月楼道:“你这话太过言重。奶奶是爷明媒正娶的妻,不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