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迫于这个数字的窘迫,他说完这句又急急地补道:“我……我还做了两份家教兼职,另外谜贝,应该也能赚些钱。”

他话音刚落,钟坎渊抬手接走了他手里的板子。

元学谦猛地抬头,眼神里闪着惊讶的光芒,那光芒里甚至有些小欣喜,可当他对上钟坎渊的眸子的时候,一颗心却狠狠沉了下去那双眸子太平静,平静到冷漠。

钟坎渊却只是一扬手,把板子掷进书房的塌上,平静地说道:“你走吧。为一份兼职在我这儿受苦,难为你了。”

剑尖狠狠插进心口,深到穿骨。

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击碎,溃不成军。

在极寒的黑夜里,顺着湿滑的峭壁往上爬,每动一根手指都要消耗几乎全部的精力,以为峰顶就在视目可及,可每爬一寸,都要跌下一尺,越努力,越下坠,毫无胜算,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坠入绝望。

钟坎渊进屋,洗脸、洗头、吹头发、配衣服;他素来注重仪表容貌,出一趟门很慢,有很多道程序要走,即使不像女人那样需要化妆,也得细细花上四五十分钟才能出得了门。

等他这一套流程走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元学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穿戴整齐跪在卧室套间的门口。

他要他走,那孩子没哭没闹,就这么乖乖地跪着,跪得坚定极了。

钟坎渊瞥他一眼,没理他,径直脱下上衣,拿着衬衣披上。

元学谦这时候竟主动站起来走过去,低低地说一声“我服侍师父更衣”,伸手便去扣钟坎渊衬衫的扣子。

钟坎渊眉毛一压,抬手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出去。”

元学谦仍是低垂着眼睛,小声道:“弟子服侍师父,是应该的。”

他没有说要走,亦没说要留下,他明明是一个那么容易哭的小孩,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好似根本没听见刚才那句“你走吧”但他说了“应该的”,这就是他的回答。

被刺穿的胸膛淌着鲜血、扎着断骨,他视而不见。

一个滚烫的心脏被压磨得吱呀作响,他充耳不闻。

他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师父,那么炽烈的甘愿。

少年一双手伸向钟坎渊的衬衫,却被后者一把攥住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一字一句:“我让你滚出去。”

元学谦被斥这一句,明显缩了一下,脸色更苍白几分。

未经允许,没有侍奉的资格。

不经他点头,就算擅自跪在地上摆出最低贱的姿势讨好他,也是错的。

什么叫一切权利皆由恩赐?

不是奖赏由恩赐,不是训诫由恩赐,而是连你卑微的权利都要拜他所赐。

他不给,你便一无所有。

元学谦心颤极了,他吞下这份寒凉入腹,退一步,深深鞠上一躬,端端正正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弟子做的,您随时吩咐。”

他的声线难以抑制地带了些抖,说完这句便退出去,背影里少年腰肢的弧线却徒然拉出一股傲气来,立于寒霜里孤寥的傲。

这次,他没有再跪,而是恭敬地垂手立在门口。

钟坎渊没再搭理他,换好衣服关门,走人。

干净,利落。

第四十五章 先兵后礼

钟坎渊这趟出门是去处理光斑设计的事了。

常腾被稽查局带走那天,在局里呆了整整十五个小时,稽查人员对着光斑的税务记录和资产清单,一笔一笔地要求他解释,大有不说出点什么就不许他走的架势,足足审问到凌晨才给放出来。然而常腾全程保持微笑、问什么都不知道,态度良好地不配合珞凇带出来的人,素质过硬、人品过关。

从他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