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的破旧老宅,有被隔成十平方一间的群租房,也有仅在夜晚才会支个棚子出摊的路边烧烤摊。街边未收拾干净的竹签、泡沫饭盒以及卫生纸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旺盛的人气,只不过这个点,连烧烤摊都收摊回家了。毕竟在深秋,愿意顶着寒风在路边喝酒扯淡的人并不多。
那破旧的小餐馆应当是许久没有人烟了,地上一块一块的油斑已然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餐馆很小,只有六张长条形的餐桌,往后是收银柜,再后便是后厨。谁知后厨里似乎还有未处理干净的剩菜腐烂发酵,散发着一股酸腐味,元学谦一往里进便被呛得干呕。
他这一呕,浑身上下的伤都疼得厉害,虚虚捏了个拳头撑着餐桌,捂住胸口企图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呕意,那股呕意越压反而越重,他反身快步走出门外,扶着门口的人行道树干,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臀上伤着,弯不下腰,只能低头含胸,大口大口地往外吐。他晚饭是在奕盛吃的,史菱给他叫的外卖,此刻未及消化的食糜混合着菜渣和胃液一股脑地往外倾泻。他被折腾了一晚上,脾胃本就虚弱,这一恶心反胃便再也收不住,何止食糜,吐到苦涩的胆汁都吐出来,实在是无可呕吐了才终于停下。呕吐物粘在他的唇边,混合的黏液顺着他的鼻孔挂下来。元学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餐巾纸、也没有可以漱口的水。
漱口是不可能的了,他身上胃里都难受得紧,他的骨头像被抽走了气力,提不起劲来,只好尽力往地上啐了几口,把嘴里的残渣尽力啐掉。元学谦的眼睛在肮脏的街道地面和垃圾桶边来回寻找,终于在垃圾桶里一堆剩饭竹签里敏锐地发现了一包未用完的抽纸。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挪到垃圾桶前,伸手进去,面无表情地徒手扒开表面的垃圾,把里面的塑料包装抽纸捏出来。
薄薄的塑料皮,将里面仅有的两张干净的餐巾纸保护得完好无损,让它们免受油渣的浸染,这大概,是吃烧烤的人没用完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元学谦先是取出了其中的一张,小心翼翼地撕成两截,一截拿来擦了擦刚刚翻过垃圾桶的手,把一截连同剩下的一张都塞进口袋。再拿起先前擦过手的半截纸,擤了擤鼻涕。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凌晨时分,他在街边吐得满身污渍,落到要去翻垃圾桶找纸巾的田地,狼狈至此,他和一条流浪的丧家犬有什么区别?连生存尚且需要挣扎,哪里谈得上尊严,人比牲口恐怕也就多了些脑子,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人在夜里总是格外脆弱,会涌动许多白日里没有的小情绪。
而一个承受着肉体疼痛的人,自怨自艾的情绪无疑会加倍地疯长。
元学谦不愿承认,可他依然难以抑制地希冀着钟坎渊会给他打一个电话,哪怕男人的语气依然恶劣。北庐的夜太难熬,疼痛、寒冷还有孤独,轮番折磨着他的身体和他的心。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里的火柴棒,钟坎渊这时候已然成为了一个虚幻的念想,象征着他对温暖关怀的渴求。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在心里许愿:只要我能走过前面那棵树,他就会联系我。待到走过了那棵树,少年望着自己暗淡的手机屏幕,重新许愿:只要我能走过前面这个路口,他就会联系我。
然而,什么没有。
元学谦站定脚步,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滋长:要不回去吧?回去好好跟那人道个歉、服个软,好好地摇摇尾巴,兴许他一高兴就会愿意赏你一根肉骨头,外加几块路费。
他臀上疼得厉害,指甲却还深深刻进掌心,强迫自己感受着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越走越远,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吗?我都跟他说了我没钱打车回去,他竟还能不管不顾,他都不在乎我要怎么回去吗?是了,他是钟坎渊,他有过无数的情人和小奴,徒弟大概都收过一打了,我算得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