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羡云沉默了半响。

温声说：“可能是长久的惯性思维让她以为自己厌恶苏定山，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恨……她把自己都骗了，自然就不会发觉对对方的在意。情绪能隐藏，心境却不会骗人，脉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有的时候产生喜怒哀乐并不会立刻就被个体察觉，而是无意识地在细微处浮现出，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当时是不愉快。

这是一种主动情感落后于下意识心境的表现。

沐兰觉得薛羡云说得很对，可令她毫无头绪，因为没有解决之法：“可大将军已经征西，如何能解公主的烦心？”

“只能由旁人多陪公主，帮她转移注意，等情绪渐渐淡化就好了。”

薛羡云眸色黯淡。

他是大夫，可也只能帮病人配药解决躯体的病症。心病需要心药，他解不了。

第232章 所有人都离开了

过了十月中，京城段的大运河建好了。

姜扶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想去看看。看看在连年天灾大旱下，姜堰口中那“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工程能做成什么样子，未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她到了京城北后，注意力却被那片烧的焦炭的林子吸引。

一片片的树木光秃秃，大部分已经倒地了，腐化在土里，几根没有烧到的高松漆黑突兀立在林中。

从外面看过去，异常悲壮，是一种直抵人心的荒凉。

“这便是苏定山当时的救火之处……没想到牵扯范围如此之广。”

她要进去看看，却被沐兰拦住。

“公主，今日风不小，寻常好树都吹得摇晃。这里的树都被烧焦，若还有半倒不倒的砸下来怎么办？您是千金之躯，切莫拿生命开玩笑啊！”

姜扶桑若有所思：“是啊，半倒不倒的砸下来会死……”

她想起来苏定山那次被关禁闭，愤怒地向她诉说着心中的苦闷和恨意、说着这片林子死了无数虎豹营的将士，砸死的烧死的呛死的……而她却全然不顾他情绪，极冷静地对他说你不能有任何不忠于王室的念头。

像是对待一个工具。

现此刻，她看着这片火烧过荒凉的林地，那源源不断的悲凉将她包裹。

自己为什么只担心他做出不利王室的事，却没有产生安慰的想法？他那时的崩溃何其明显，几乎无法自抑。

从前被那抛之脑后的记忆，在她看到这片树林时浮现出来，令她有了一丝针扎手指肚般的微微刺痛。

“公主，走吧？”

沐兰有些紧张，怕她真想不开去林子里，那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万一生了毒虫，被咬一口很危险。

“好。”有了风寒的教训，姜扶桑听取了她的意见。

到了大运河的端口。姜扶桑看到原本房屋的位置被凿空、向下挖的极深，一条水位很低的宽河落在里面，黄色浑浊的泥土冲刷着两壁，两尺黄沙一尺水，令人唏嘘。

沐兰忍不住瞪大眼：“比黄梁湖的水还少，这就是大运河？”

“晟国大旱已久，饶是往常年下雨最多的京城地段如今也没有水源。若这雨一直不降，来年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呸呸呸，公主，您怎能说晦气话？”

姜扶桑扯动嘴角：“事实罢了。”

“无雨土地干裂，粮食不长不收。百姓没有饭吃，轻则啃树皮吃树枝，重则丧失良知易子而食，无法安居乐业，经济秩序乱套；军队粮饷不够，士兵面黄肌瘦，马匹虚弱无力，打仗自然难以取胜。整个大晟都将停滞，停滞就会被攻打。”

她看着沐兰，眉眼间深沉忧郁。

“你以为这些事情离我们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