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陌生脚步声响起,顾芸儿一颗心提起来,下意识闭上双眼装睡。
对方向自己走来,她屏住呼吸。
一只手将自己放在被子里的手拿出,她浑身僵硬。对方按住她脉搏,忽然说话了:“醒了就睁开眼吧。”
声音苍老,她略有了些安全感,悬着一颗心颤抖睫毛睁开了眼。
发现是一个银白胡子的慈祥老人。
他十分随和:“我是公主安排为你救治的大夫之一,唐榆。你身受重伤,能挺过来实在命大,天不亡你。”
“公…主……”顾芸儿张口想说话,牵动腹部伤口,疼得浑身发抖。
老者会意,出去了一趟。
姜扶桑还没有用完晚膳,可以听到顾芸儿醒了,喝了口茶便匆匆去看她,苏定山也跟着一同。
进门绕过屏风看到榻上躺着的人已经醒了,对方脸色惨白,气色很虚弱,见到她后眸子一下有了光彩。
“谢…谢你……”
张开干涩的唇,想说话,可却疼得皱起眉头,气若游丝。
姜扶桑坐在榻边,握住她的手,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四目相对的一刻,顾芸儿眼尾流下泪。
她将所有生的希望寄托给另一个人,对方没有辜负她。是多么大的信任,又是如何深厚的情感。
这个计划是公主权全设计,她不能想象耗费了多少心力、在姜堰眼皮子底下又是如何的提心吊胆,为了她这样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朋友做到这个地步……
姜扶桑看到她醒过来,才放了心。
“这两日暂且由唐大夫带人为你疗伤,本公主给你配了一个信得过的婢子彩云,照顾你饮食起居。”
“等腹部你伤口好些,能够下地走动,再为你另寻他处、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常住。”
“往后见人要戴着面具,也不能用现在的名字,你想一个新的名字,改日有力气了告诉本公主。本公主想办法为你弄一个新的户口。不能再是官宦世家,引人怀疑,便是商贾出身吧,比普通百姓好些。”
顾芸儿听她事无巨细地说这些,不难想象自己诈死这段时间对方如何的忧心忧思。她一直以为公主厌恶自己、再也不会正眼看自己,哪怕救自己也是出于最后一点情分,没想到一切与她想的不同……
她眼眶涌上一股股热泪。
含着泪,艰难地用气音说:“好……”
苏定山进来,对姜扶桑说:“公主,我们该回府了,若久留不归,必引起陛下怀疑。”
顾芸儿见到他,眉头微蹙,移开目光。
她是害怕这个男人的,不只是因为现在对方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更因为儿时长时间的阴影。以前她与姜扶桑走得近,苏定山就在旁边跟着盯着,那种带着长辈严肃威严的监视感让人浑身不舒坦,更不要提他武力超群。
公主厌恶他,她则是畏惧他。
实在没想到,这样让人忌惮的男人最后竟然做了公主的驸马。
给公主府赐婚那日,她套姜堰的话,想知道公主是自愿还是被逼迫的,半天也只套出来难以捉摸的一句:
“公主身份尊贵,只有苏定山配得上。”
配得上?
若公主不喜欢,算什么配得上?
苏定山习武本就五感敏锐,顾芸儿的抵触情绪又如此明显,他自然明白对方厌恶自己。
但他的注意并不在她身上,不在意一个陌生人恩将仇报似的厌恶排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让公主开心,只要公主满意,什么都无所谓。
姜扶桑捕捉到顾芸儿的情绪,想到自己儿时没少跟她说苏定山可恶,她早就浸染了自己的情绪,厌恶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