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别不出喜悲,只听上去有气无力:“既然如此,那倒是本公主自作多情了。”

迟迟地抬腿,木呆呆从药铺门口向外走。

薛羡云急急追上去,出言解释。

“小桑,我并非刻意与你生疏,只是怕给你添麻烦。义诊的所有药材均出自公主府,走账如流水,我已经很是歉疚,行医问诊我能够做的便不用别人帮。”

他并未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可她却会因为他短短三两句话而停住。

“既然怕麻烦我,又拦我做什么?”

她已经缓和过来,眼珠盯着他。

“本公主累了要回府,薛大夫不必相送。”

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笑意,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碎了谁的美梦。

这几个月给了她一个错觉,以为自己重新获得了原来的家庭,哥哥是哥哥,师父是师父。两个人都陪在自己身边,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到底是她魔怔。

这么多年过去,沧海桑田变化多端,从前再亲近如今也会有芥蒂。

她知道薛羡云和薛玄子在城南义诊,不止一次说过他们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告诉自己,自己会尽力去帮他们。

也一直这样做。

从前只知道药材紧缺,于是一直让人盯着,少什么就从公主府和太医院拿、从市场上买,实在不行让人去采。却没想到今日一来,发现难民如此之多,病患几乎摩肩接踵,排队能排的很长,两个人主诊都忙于应对,一个人加几个药童根本忙不过来。

可薛羡云从来不说。

这么久了,一声不吭。

累也不对她说、苦也不对她说,就仿佛她不过是个外人,不能多麻烦。

他说义诊的事与她无关。

若是把她当亲密的家人看,怎会无关?哥哥做的一切怎么可能与妹妹无关?

太好笑了,原来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幻觉中无法自拔,把对生人的客套寒暄当做亲近、把对公主的尊敬当做爱护……

薛羡云被她那直如利刃般的目光语击穿,嘴唇失去血色,患上失语症般怔怔立在原地。周围攘攘全是流民与病患,喧闹呜泱,他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熟悉的耳鸣再次包裹住他。

天地失色。

姜扶桑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道,拐出去,登上了马车。

沐兰忧心忡忡地跟着她,担心她会难受,薛大夫的话对公主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公主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毫无情绪波动,对车仆说:“回府。”

马车开始行驶,车内传出一阵急促呛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像是要将肺腑心肝都呛出来。

“公主,您怎么了?”

沐兰焦急撩开帘子去看。

却被冷声呵斥:“本公主无事,放下前帘!”

姜扶桑强撑着重语气,艰难地说完,脸色煞白靠倒在车内靠座上。手中攥着的纱帕从无力的右手中滑落,月白色的帕子上是冬梅似的鲜红的血。

她伸手擦去唇角血迹,喉头一阵发痒,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左手指攥着衣襟,心脏一阵一阵抽痛。

几乎要笑,却预先红了眼眶。

罢了,求什么亲疏?缘分来时自来,去了便是去了,强留也无用。她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痴心妄想真情,不知在十二年前分别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哥哥。

想想,若真的在意,为何要送她回京?

这么多年,她为薛羡云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自己抛弃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皇宫找了一万种理由,自欺欺人式可悲可笑,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寄到他手上,渴望留住当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