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缠绵病榻两个月,身体到底绵软无力,浑身酸痛,走也费劲。

平日是沐兰扶着她,可总归文弱的力气有限。薛羡云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在府上人多眼杂处与她有肢体触碰,便只能是苏定山来。

若放在从前,她必然不愿苏定山与自己亲近,可病得厉害时也无法介意。

“今日外面可有什么变动?”

姜扶桑问。

“顾忧之还在牢里,只认与国师有过交集,矢口否认自己下过毒和蛊。姝妃也不认自己投毒,两人都一口咬定旁人栽赃诬陷。陛下的意思是一直审,背地里放给我们的话是说屈打成招也不是不行。”

苏定山知道她问的是丞相一族,边说边给她披上薄披风。

纵使已到晟国最热的九月天,她的手也是冰凉的,昏迷太久,身体大不如从前。

走在石子路上,他都感觉她脚步虚浮,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便会摔倒。

姜扶桑看了一眼为她披披风的手,手背上有一道血口,在深肤色糙皮肤下并不明显。

“手怎么了?”

“上次护陛下去九龙寺上香,被柳叶暗器划了一下。刺客冲着陛下而来,好在我们准备妥当,活捉审出是南方一个造反团伙的杀手,现已经安排人去围剿该团伙。”

“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情。

“前两日公主还在半昏半醒间,那些小事便不禀告您,增添您的烦忧。”

她盯着他,沉沉地说:“日后事无大小都要与本公主汇报。”

“臣遵命。”

姜扶桑走得累了,有些喘,坐在凉亭歇脚,看着一排捆绑起来当做挡风的竹子,忽然想起那日在竹林青年握着自己的手跳出祭祀求雨舞。

已经到了九月份,干旱仍在吞噬着晟国。百姓的泪水无用,巫师求雨祭祀也无用。

此乃天罚。

神降也。

姜扶桑问:“白濯那边如何?”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姜堰许了白濯什么好处能让他一个敌国王子为之效命。

“丝毫没有消息,”苏定山摇摇头,“若非公主同臣说他顶替国师做了巫师住在占星台,臣连他从狱中出来都未听说。”

“是吗?”

姜扶桑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

果然啊,姜堰想让一个消息走漏,只需要短短片刻。而他想瞒一件事,就是已经做成了,也不会有人知。

这便是帝王权势。

帝王权滔天……执掌生杀予夺。

这两个月她病魂颠倒,也不做梦,只在生死间游离,翻来覆去的竟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人是如此脆弱,君主的寿命难道就比天长?

若弑君,又当如何?

可那念头只在意识不清时闪过,当头脑清醒了,她瞬间觉得自己疯的彻底,竟这样痴人说梦。

连命都被他人攥在手心,却想要反杀,岂不可笑?

便失了这个心思。

可,真让她就这么等死吗……

姜堰现在让大夫给她除掉了身上的蛊毒,难保下一次不会再利用她做什么更可怖之事,暂时不夺她性命,若将来要呢?

难道,就这么畏畏缩缩的、战战兢兢的、心惊胆战的等着自己的死期降临?

那一瞬间心绞痛到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嗡鸣的感觉,那濒死的感觉,那被人控制肆意践踏的感觉……

痛苦至极!

姜扶桑收回思绪,眸色一片漆黑,望不进去的冷沉。

她忽然握住他那伤疤未愈的手,感受到他一僵,启唇低语:“苏定山,你们苏家效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