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临的态度为何前倨后恭,医务处为何雷声大雨点小,整件事情又为何了结得如此干脆,季杭纵然没有半点儿证据,却也不难猜出个大概。他虽不喜欢这种以权势“伸张正义”的行为,可事关景朝,自那天同景至的一番电话之后,季杭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季主任客气了,本就是景朝的错,还请季主任原谅小朝的鲁莽。”
“不,”看着景朝尴尬得托着手机的手指都暗自揉搓,季杭竟是勾了勾嘴角,语声淡淡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力量,“小朝很好。”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电梯提示音,方舟忽地想起那天自己同景臻说起季杭时,景朝也是一般无二的口气,老师很好。
方舟不知道电话这一端的景朝被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惹红了眼眶,从食道到鼻腔俱是酸涩一片。
“至于吃的”季杭的语气宛如下医嘱时的严谨:“他身上有伤,短时间之内,鱼和虾还是少吃的好。”
“有伤?他的伤还没好吗?”方舟既意外又紧张,小朝离家来B市的前一天,他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过药,除了膝盖需要每天热敷之外,已经没有可见的创伤了。
“我打的。”言简意赅。
听筒那端一片静默,若非方舟知道景朝就在一旁,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对商场上再多的变幻鬼蜮都能面不改色的方总,在对待侄儿的时候,却总免不了关心则乱,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才恢复了应有的得体与分寸,“小朝顶撞季主任,您管教他是应该的。”
“那是医院制度上的问题,不怪他。”这话,季杭是看着景朝说的,随即话锋一转,冲人抬抬下巴,“自己跟你小叔说,刚才干什么了?”
景朝没想到季杭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坦白,只微一思忖就知晓了老师的用意,“小叔我今天遇到了医闹,小朝小朝跟家属打架了。”
“什么?你不是在住院吗?!”
“对不起”景朝道歉的话还没说全,季杭的声音又悠悠传来,“还有呢?你是怎么从住院部跑出来的?”
“小朝”电梯门打开,进来一对十七八岁的小情侣,景朝羞得双颊赤红:“小朝借用了老师的白大褂。”
“景朝!”方舟沉肃的声音惊得小情侣侧目,“你烧退了吗?”
景朝垂头而立一言不发,直羞得恨不能从电梯缝钻出去,季杭看看一旁的小情侣,将电话收到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医院保卫科我交待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门诊楼人多,小朝又太过惹眼,我不确定是否有人录了视频,后面的事情,还要方主任时刻关注。”
“季主任费心了,方舟明白,多谢您。”
电话挂断,方舟似乎对景至之前对小朝那顿严苛之至的家法多了一重理解,血缘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便冷静客观如他,也会或多或少地因为情感的亲疏影响到对是非的判断。
他从前只是看到了景朝对季杭接近于臣服的恭敬,却并未亲历季杭对小朝的倾心栽培和细心呵护,是以每每看到侄儿罚抄那些大段大段的教材,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完美的文章手稿的时候,心底总还是会有些不易察觉的护短与心疼。
如今看来,竟是他庸人自扰了。
而此刻的景朝则深深体会到了老师的“父母之心”老师此刻的怒气实在半点也不逊于当日的景至。
明明刚才还能同方舟开一两句玩笑的季杭,在看到景朝站在通往神外的电梯口处犹豫不前的时候,怒火忽地从心底涌到指尖,抬手狠狠扭住少年的耳朵,不顾小护士们一双双瞬间瞪大的双眼,径直将人拎到了办公室。
“砰!”
房门狠狠摔上,季杭哗地拉开抽屉,冲人冷冷吩咐道:“愣着干嘛?锁门!”
情知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