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带的伤痕不轻,虽然还是带着火的,虽然白天还要时不时地挨上几下,可老师每天睡前都要押着他上药,纵然是拉着帘子,爱面子的少年每次都羞得浑身通红。
肿了两指高的tun腿,自然是趴在床上静养是最好的,可让老师坐陪护椅,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礼仪让景朝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除了第一天还烧着的时候,侧躺了半天,其余时候,他都是老老实实站在墙边上的,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老师也并没有说什么,怎么今天
季杭从纸页中抬起头,一点儿也看不出平时那种耐心细致的样子,“没听见?”
“对不起!”
景朝不敢再犹疑,扶一下床边都觉得有违规矩,沉了一口气便端端坐在了陪护椅上。
脊背挺直,双腿微微fen开,标准的坐姿才一摆出,景朝便暗暗咬紧了嘴里的嫩肉,tun腿齐齐压在凳面上,原本柔软的陪护椅硬得好似金刚石,隔着棉质的病号服,景朝似乎都能感受到椅面上轻微的凹凸不平。
“嘶¥”
额上才消退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景朝默默吸了两口气,克制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将腿上的力道慢慢卸下,臀腿上的肌肉跳动两下,一滴汗水悄然滑落。
既然是老师罚的,便是他该受的,他不允许自己有侥幸躲闪之心,半分也不行。
“十五分钟。”纸页翻动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
景朝端起碗,嫩白色的鸡蛋埋在金黄色的米粒之下,少年下意识地去看季杭,酸涩了两个星期的心房蓦地一暖,他的老师还是宠着他的。
只不过
十五分钟一到,景朝还没放下筷子,耳边就传来“嘶啦”一声,一页笔记竟是被撕了下来。
笔记本重重地合上,季杭捏着书脊,指了指面前的空地:“过来。”
自诩洞察人心的景大少爷竟是手足无措起来,他拼命地回忆,海马体超负荷地运转,却还是没搞清楚究竟是哪条笔记出了问题。
于是,认错的话虽然真心却难免有些逻辑混乱。
“笔记有错误,小朝一定认真改。”
“中间有几页的确有些潦草了,是小朝的错,小朝回去重新誊写,老师别生气了。”
“参考文献的格式里没加文章题目,是小朝偷懒了,小朝该打。”
“医用术语的缩略词应该在最后列表的,小朝知道错了,小朝一会儿就加上”
花样繁多的认错话消磨掉季杭所有的耐心,“还是不知道哪里有错是吧?”
直接打断他自以为很诚恳的认错话,笔记本的一角威胁力十足地抵在景朝的臀峰上,“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反要让家长教,你在要是在家这样,景总是如何让你长记性的?”
想到前几天那顿痛彻心扉的捶楚,一身傲骨的少年也不免心生畏惧,景家家法森严,景朝深知,若是在自家父亲跟前,挨了如此多的板子还不能明了错误所在,即便是病房里,也定然是要跪着想的。
他第一次独立主持策划案的时候也不过十二三岁,六位数的项目,二十几人的团队,二叔本来要给他修改一下,却被父亲拦了回去。父亲也不说哪里有问题,只让他对照着要求一遍一遍地修改,但凡是之前讲过的问题再犯,小屁股上就会立即多几道藤条印子。可是主持整个项目所涉猎的方面众多,总难免有所遗漏。后来策划案一放在父亲桌上,他就赌气似地送上藤条,褪了裤子伏在凳子上,常常还没打眼圈就委屈得红了,那种紧张无措的感觉,让他如今想来依旧思之肃然。
想想纸页上句句戳心的话,季杭还欲再训斥几句,房门一开,病友大叔走了进来,看一眼垂头屏息的景朝,笑吟吟问季杭:“玩儿手机让你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