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老师”

景朝太了解季杭的脾气,若是劈头盖脸地骂一顿还好,若是看着风轻云淡,反而糟糕。那一次和师兄师姐们分食关东煮被抓个正着,虽然当场就挨了一顿病历夹,噼里啪啦的听着吓人,可他从老师的力道中就知道,季杭并没有看着的那么生气,雷声大雨点小实则是为了给他个警醒罢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真生了气的

“小朝真的只吃了这一次!”景朝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长逮到的孩子,哪里有平日里对待工作时的决断果敢,眸色里尽是惶然。

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季杭相信他的诚意,索性将没吃完的泡面丢进垃圾桶,肃手恭立,“老师别生气。”

看着少年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季杭静静看着人两秒,还是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先把粥喝了。”

“谢谢老师!”景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明亮,狂跳不止的心脏却还没能从过山车般的情绪里抽离,或许是太高兴,又或许是太紧张,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颤,“老师喝茶。”

季杭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许多:“吃饭吧。”

实木的茶几质地优良,可作为餐桌,还是有些矮的,可景朝并没有将饭盒拿到桌上,而是习惯性地拉过一张小杌子坐在老师对面,将温热的南瓜粥倒在细瓷的碗里,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不敢太快又不敢太慢。温热软糯的米粒滑过舌尖,这熟悉的场景让景朝有一瞬间的恍惚:最开始跟手术的那些时候,他的饮食常常不规律,老师便是这样或是把他拎去食堂,或是带到办公室,监督小孩子一般盯着吃饭的

季杭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每个骨节都透着规矩的少年,心里头的火气却是腾腾不减。比手术室还要低两三度的空调、沙发上叠得方方正正的薄毯、再加上那半凉了的泡面,要弄明白景朝面颊上的瘦削和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疲惫究竟来自何处,实在不是难事。

季杭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教训孩子,从前对待安寄远是这样,现在对待家里一双小儿女也是如此,再大的错处总是等饭后才算账。

只不过,在季杭怒气腾腾的心头上又浇了一桶汽油的,是茶几下那盒骆驼香烟。

太阳穴“腾”地一跳,季杭瞥一眼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瞬间就明白了那似有似无的味道是从何而来的!

“哒!”

听到茶杯放回杯坐,景朝连忙起身给人蓄水,可手指还没碰到茶壶就听人问道:“有打火机吗?”

“有,老师稍等。”若是往常,景朝一定瞬间就明了了季杭的用意,可老师突然到访的惊喜在少年心里掀起了太大的波澜,紧张、惶恐、喜悦、意外,太多的情绪一起涌进大脑,让他忽略了老师眼底的质询之色,起身就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

“您要做什”

身子堪堪转过一半,景朝就对上了季杭那双寒若冰霜却又怒火蒸腾的眼眸,一字一顿:“你,抽烟?”

“小朝没有。”景朝只当是打火机让老师误会了,忙解释道:“这个是合作厂商送的,小朝看着别致,就放在办公室了,老师别误”

“撒谎!”季杭端然起身,一把将烟盒从茶几下抽出,细长的烟盒捏在中指和拇指之间,古老的烟标在明亮的白炽灯下闪耀异常,“这是什么?”

看着那半盒香烟,景朝有一瞬间的愣神,昼夜不间断的工作让他记不清这盒烟到底是谁留下的,心影集团的懂事?还是恒星地产的经理?

可这瞬间的犹豫在季杭眼里却被浓浓的担心放大成了闪躲和默认,他平素有多厌弃烟草,此刻就有多失望愤怒,深邃的眸子里霎时点燃一片火海,烟盒狠狠砸在人脸上:“抽了多久了?!”

景朝本能地闭了闭眼,纤细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