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当时想,为什么不给他们开几个检查算了,有了影像结果,他们不就能偃旗息鼓了吗?”景朝提及自己的想法,语气里还难掩羞愧,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垂在身侧的左手,“老师是第一次那么严肃的罚我,手心肿得都扣不上止血钳,可小朝真的一点儿都不委屈。”

“老师告诉小朝,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拿患者的健康做筹码,作为医者,有这样的念头都可耻。”

少年语声平缓,听在季杭耳里却是字字铿锵。他是多么深切地希望,景朝能不用像他那样妥协退让,能一直对这份职业保有最纯粹的执着和敬意。

最开始知道景朝不能以此为职业时,季杭是有些惋惜的,可转念一想,不为稻粱谋不为生途计,也未尝不是好事。于是这几年,他虽在专业技能上对景朝要求严苛,却是有意无意地将他隔离在医患关系、以药养医等问题之外。这是他对少年的呵护纵容,也是对自己职业初心的补偿抚慰。

“可是现在,因为患者是全额医保,这些原则就可以变通了吗?”

季杭忽然就有些难过了,“小朝,有些规则是我们没办法去改变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规则妥协之内,让患者尽快脱离病痛。在手术台上同麻醉师争执,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尝试怎么知道没法改变呢?为了科室间的稳定平衡,就能放弃原则吗?在小朝心里,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景朝言辞恳切,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执着笃定,“老师让我跟吴医生道歉,是为了保护我,小朝很明白老师的苦心,也很感激。”

景朝冲季杭微微鞠躬,“但小朝不认为这么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