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臻从后视镜里看去,孩子裹着他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外套。外套下单穿着一件略微发黄的短袖体恤。及膝的深蓝色短裤,脚上套着塑胶拖鞋,没穿袜子。

景臻收回目光,看着遍地的汽车尾灯,“这种事,今后不会要你去做。”

小孩将那根狗尾巴草,悄悄放进那宽大却温暖的外套口袋里,没有再说话。

后来。

初见时的黑社会装扮,医院门口的杂粮煎饼,急诊室的那碗白粥,二模后的家长会,解不出的几何题,窗帘杆杂碎的电脑,社工们红色的马甲,阴冷楼道里炙热的拥抱,沙发上穿梭而过的蟑螂,还有花坛里摘下的狗尾巴草

成就了少年青春岁月里,被浩劫磨砺时,最残忍却刻骨的见证,也拼凑起他破茧重生那一路上,被命运眷顾着的,最温柔而深沉的扶持。

后来。

时间将曾经的伤痕消磨得平整而光滑,过去的点滴片段逐渐被尘封珍藏。

他们蜕变出坚毅的轮廓,成长为彼此的支柱。

他们也会经历容颜的衰老,世事的磨难,疾病的折磨。也会有争执有冲突,有误解有龃龉,会在命运的起伏中,继续摸爬滚打,砥砺前行。

因为那细细密密的牵念,柔软而震撼着。

后来。

就有了方舟,有了景臻,有了景至,景朝和景夕。

有了你们,也有了我。

番外【后来】(完)

以下是暖风南河岸的番外

第268章 【迟暮】

早晨八点一刻,呼吸科主任姚叶霖带着一众住院医准时查房。

年近八旬的景至靠坐在床头,看样子已经起床很久了,原本松垮的住院服在他身上却板正得如商务衬衫一般没有丝毫褶皱,从头到脚打理得不见半分颓唐。

见到来人,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标志性的笑意,嘴唇微启,却在习惯地发声之前适时地停住,一抹无奈在眼底一闪而过,转而换作礼貌的颔首。

两个星期前,景至因为严重的肺心病伴肺部感染而不得不切开气管,对于突然的失声,他还未曾习惯。

一旁的景朝早就站了起来,冲姚叶霖微微躬身,“姚叔早。”

不惑之年的景总人前早已经是气魄万千,举重若轻,在父亲和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面前也褪去了少年时的拘谨,温和恭敬却又带着理性的笃定,让人看着就无比安心踏实。

姚叶霖看了人略显疲惫的神色,只点了下头便对着景至询问道:“景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景至没说话,只礼貌地点了两下头,配上一点笑意,景朝立刻会意,替人解释:“很好,我父亲说谢谢您。”

“睡眠如何?还有喉鸣音吗?”

这不是简单的点头摇头可以解释清楚的了,景至才探了探身子,手写板便立刻送到手边。

“睡得很好,您费心了。”字迹虽有些连贯,可对比医生面诊时候的诊断,还是要清晰很多。

“景大哥客气了,那您先休息。”

姚叶霖看出了景朝面色中的迟疑,也就不再多问,常规的体格检查之后,景朝便随他出来了。

“姚叔,我爸的喉鸣音虽然消失了,可夜里睡得并不好。”景朝掏出手机,调出记事本给姚叶霖看,“一个小时不到就醒一次,今天四点钟之后,就再没睡着过。”

堪比给药登记的记录,睡眠、吃药、上厕所的时间都精确到分钟,姚叶霖立刻就明白景朝眼睛里的红血丝是哪儿来的了。

姚叶霖虽然只随方舟做了一年不到的住院医就到其他科室轮转了,可同在一个城市,他和方主任的师生关系倒是长长久久,后来选择了呼吸科,也是听从了方舟的建议。鉴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