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的方舟,对一切母亲之外的人事物,都是淡淡的,更不用说,那个原本就交织了少年万千心绪的景家
于是,淡然里又捎带了几许冷漠。
况且,这个从生物学意义上,确实应该被称之为哥哥的男人,第一印象,还真算不上太好。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大家族少爷的智慧。
比如,不会用手机扫码付款,不知道如何用app订外卖,打车的时候不懂得要去看那块满客的灯牌,对三甲医院的操作流程一无所知。
不过,十四岁的少年,人生第一回,体会到了姓氏的号召力。
景臻的出现,伴随的是独立的高端病房,院内专家的慰问,柔软舒适的陪护床,和医护常伴嘴角的笑颜。
有什么好笑的。
方舟每次都在想。
这算是愧疚,弥补,安抚,还是欲盖弥彰。
是怕我怒发冲冠,歇斯底里,去景江总部楼下拉横幅。
还是觉得我会挖空心思,处心积虑,与你争夺所谓的名份财产。
这么想,好像,还真挺可笑的。
后来,当方舟真正能将彼时的想法,当做笑料一般,毫无忌惮在茶余饭后提起,景臻反倒难过起来,“我要是早知道需要靠订外卖来收买弟弟,如今市面上的这些个app,肯定都有我景臻的股权!“
看那年岁已不小的哥哥,着急起来孩子气的模样,方舟忍不住还想逗他,“当初真觉得,要是没有陆洋哥,哥连生活都难以自理。”
“谁难以自理了?不是也没饿着你吗?!“
方舟摇头,还真好意思说。
然而,此间少年,必然浑身都是刺的。
偶尔睡得迷迷糊糊,瞥见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会嫌弃的在原地弹跳而起。
景臻叫人送到病房的一些生活用品,和百度上说小孩子爱吃的零食,都被方舟尽数分发给了医护人员。
就连在听医生汇报情况时,男人站得稍微离他近一些,方舟都会撑起一股相斥磁场,往旁边退开两步。
景臻一点不恼,对小孩纵身的尖刺,来之不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舒适距离,温润柔软,却分外坚定。
然而,他毕竟也是一个,自小在严格的规尺章法,和深刻的家学底蕴中,出落得气度非凡的年轻人。
实在看不惯的事情,那是弟弟,他会干预。
“面给我。”
少年头都没抬,又叉了一口方便面,含糊道,“我还没吃饱。”
“前天我走的时候那一箱里有八盒,现在还剩两盒,你这两天就一直吃的方便面?”
方舟从面桶里抬起头,”我饿了不吃面吃什么?“
景臻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抽走了少年手中半满的方便面,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垃圾房。
回来路上,他在打电话。
半小时后,某家米其林三星级早茶店的店长亲自上门,左右手两袋沉甸甸的招牌菜式。
”以后每天早中晚都会有人送餐过来,你爱吃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也可以和你陆洋哥说。“
方舟站在桌边,“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好意。”
景臻继续开着餐盒,“浪费食物不是好习惯。坐下吃饭。”
“我不想吃。”
景臻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远远超过他方舟人生十四年的阅历。
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无法找到某个形容词,去囊括那道目光中所包含的信息和情绪。
可小孩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穿透心灵的畏惧,和不愿承认的震撼。
他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景臻却根本没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