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来的身子,“你先躺回去。”

转身拉了张凳子坐到他床边,颇有一副审视的姿态,“不逃责?你说说,怎么责?”

景朝其实不是面子特别薄的孩子,不论在学校还是公司,都有了几分荣辱不惊从容不迫的雏形,和让初识他的人颇为震惊的,与其年龄严重不符的内敛沉静。但是,景至这么问,他突然就羞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偏过头去也耐不住脸上每个细胞都像是烧熟了似的红。

然而,景至这么歪着头盯着他,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没个回应。

“挨打,”眼神躲闪着不愿去触碰景至的表情,伴着强而有力的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小声补了句,“可以吗?”

景至被亲儿子这句“可以吗”弄的一点脾气都没了,看景朝烧红了的脸蛋如履薄冰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可还是撑着父亲的威严作势要起身,“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我得去问问蔡主任。”

说着就要走,却被景朝一把拉着了衣袖,转头还是那双清旷明亮的眼神,声音绵绵的,“爸”

看出了景至脸上残留的笑意,景朝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倒也弯了弯嘴角,“爸,爸不要慎着小朝了,小朝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景朝从小就很独立自省,不怎么需要被鞭策就足够优秀,小小年纪都学会了报喜不报忧,肩上的担子永远是默默自己扛下,再累再痛也不愿意让大人操心。他从前觉得,那是优点,肩负众望的长子就该是这样的。

可是,这次生病,看到了景至替他忙前忙后,虽然也被凶被吼,可是他似乎意识到,他大概是剥夺了景至作为父亲的很多特权。能够为自己孩子操心,被自己孩子需要,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景至看着人像是立誓言似的将左手举在太阳穴旁边,才意识到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针,一下拍在他左边手小臂上,“手放下来!不知道会滚针吗?”

“哦。”景朝松了手,放平了搁在床上。

景至又坐下身来,抬眼看着儿子稚嫩又不失英才风范的坚毅眉眼,兀自笑了,“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输液。”

坚持运动,从不挑食,爱干净又严格控制作息,景朝的身体底子一向是顶好的,长到十四岁生过最大的病就是这一遭了,从小到大吃过的药加起来,估计都没有景至刚刚喂他的那一把药片要多,不要说输液打针了。

所以,听闻病情严重到要住院观察,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插管,景至这个医学外行,能不紧张吗。

日光挟着树影的斑驳斜斜打在景朝初现棱角的脸颊上,他的声音也像这下午的阳光似的柔缓,没有太多强行加在自己小小身躯上的承担责任,只剩下一份来自少年心境的歉意,“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景至微微一愣,鼻腔后边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忽而往前一倾,揉了揉景朝并不算柔软的头发,一脸审视的样子,“头发长了,该剪了。”

景朝看着父亲一脸认真,仰着脖子点头,“是啊,要住院估计更不方便了。”

哪怕再能屈能伸,景朝也是景家大少爷的身份长大的,不至于含着金汤匙长大吧,这公立医院的设施,到底是同他随景至出差时候住的酒店是天壤之别,景至都能想象,这样爱干净的景朝,估计每天都要巴着他小叔求着回家洗澡换衣服吧。

景至看他,提议道,“要不,我看看医院附近有没有理发店?”

景朝咬了口嘴唇,突然眼轱辘一转,计上心来,“爸帮我剪吧!”

“我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