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抬起眼,眸子里有从未出现过的绝望,声音却是镇定稳笃的认真,“我刚回来景家的时候,哥就对我说过。打我,并不是为了让我怕。”

“我承认,我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景臻深吸一口气的样子很坦然,“大哥一直对我说,对亲近的人挑剔苛责是本能,但是克服本能,对亲近的人保持绝对冷静,是深到骨子里的教养。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做不到。”

方舟却是毫不犹豫地全盘否定了景臻的说辞,“越亲近的人,越做不到绝对冷静!为什么你总有那么多大道理却连遵循自然规律和常识的勇气都没有。”

景臻的心里塞塞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了解这个弟弟了解到骨子里,没想到也有一天,方舟也能一语中的地道出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景臻的笑意里竟是带着几分被戳穿似得抱歉,在手术室门口那两巴掌确实打重了,抬手想要摸一下那若隐若现的肿痕,手指竟然不受控制似得抖着,“再生气,也不能两巴掌打得全院上下人尽皆知,哥道歉。”

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景臻早就不是那个方舟一句赌气话就能摔箱子赶人走的哥哥了,再原则性的问题,都能沉下心来循循善诱。

生气也好,愤怒也罢,纵使是失望了,景臻也不至于像那天那样当着所有人面两下不留情的巴掌,扔回家又没个数地一声不吭地打,能让这个历练了那多年早已淡泊宁静的景家二公子这般失态的,是惊惶,是深到骨髓里的恐慌,是好似将人抽筋剥皮了的惧怕与绝望。

景臻,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