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至一动不动冷眼看着景臻试着挪动身体,看着他利用长期习武而培养出来的平衡来变换重心,好不容易算是能站直,两腿却忍不住小幅度颤抖着。

待他站直,景至用手背探了探宽松家居裤下仍旧能看出微微肿起的膝盖,声音里的严厉和怒意暴露在空气里,“你腿不想要了!”

景臻心里忐忑惶恐,可那不甘和委屈就像是被催化发酵了似得,只是心里再不情愿,脸上也只能装作好像不记得,昨晚罚他跪了一晚的人是谁。

景至静静看着景臻的鼻尖上又微微沁出了新的汗珠,倚着书桌,两手盘在胸前,阳光隐射出那修长的影子,刚好落在景臻眼底。

“如果除了罚跪,你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话,我还有事。”景至吐字认真不带丝毫戏谑的声音成功让景臻掉出了一地鸡皮疙瘩。

意想不到的逐客令让景臻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景至,那眼里,一洗方才少年无畏的英勇,和沉淀思虑后的担当,只剩下形单影只的无助,“我知道错了,臻儿任凭哥处置。”

景至嘴角一勾,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低着头甚至都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景臻最怕的,不是暴怒下眼神放刀的景至,或是谈心时神情严肃的哥哥,而是他带着微笑,却没有笑意的的时候,最危险。

景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突然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了藤条,刚想要弯膝盖,想到景至刚才的话,又僵硬地站直,眼神小心翼翼向上看了看,果然看到景至黑了脸,于是站得更加恭敬一些,托着藤条的手也伸得更直了些。

“景臻任性妄为滥用职权至公司于不义,请哥责罚。”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已经罚过了,扫了近一个月厕所又跪了一晚。”景至眉宇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我若是罚得重了,还得要怕你小少爷又上演离家出走呢。”

说着,景至就绕过景臻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背影是那样的无情笃定又决绝,自带的低气压仿佛吸走周身所有空气。可是景臻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拦在他跟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同时漏跳了一拍。

景臻被景至一句话堵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似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喉咙口挤出来的,“哥还要我怎样?是不想管我了吗?”

景至被他一句话成功激怒,一手抽出他手里握着的藤条“铿!”扬起手滑过风狠狠一下抽在门旁边的盆栽上,一簇簇葱绿的叶瓣向空中飞去,空气中顿时尘土飞扬起来,藤条尖端扫过花盆的边缘,两指厚的瓷质花盆悄悄地裂了一条缝。

人的下意识是很难控制的,景臻再无畏无惧也被藤条破空的声音吓得闭了眼,因为他并不确信,那一下会不会打在自己身上。

景至目光炯炯直视着缓缓睁开却依旧充满恐惧的眸子,声音像是砸下来似得,“你还要我怎么管你?我还哪里敢再管你二少爷?自觉委屈就摆脸色给全家看,觉得自己是决策人了也不用听我的了,一闹脾气就开了车离家出走,情绪不稳定还敢无证驾驶,若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准备大闹警局玩越狱也不会让我来领你走?!”

少年的景臻,拥有着贵族子弟里,难得外向谦和平易近人的性格,无论在公司还是学校,都是充满阳光的个体。

然而这一刻,当他听到景至这番无情的训斥,身体竟然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无限放大起来。

就像在被吊在了悬崖边似得,景臻总想身体上有些依靠,下意识抓住了景至的衣服,即使被吓到了还是想解释些什么,“我会觉得委屈是因为觉得自己没错,可是现在我知道错了。”

“如果每次我说你错你都不认,直到出了事你才知道错了,那这教育的代价,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