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年只能安慰她:“大哥说的是气话。”
“不到三十的人,整天唉声叹气,我看这个官做的也没意思。”卢氏很烦恼,用手绢在衣襟上拂了拂,对令年笑道:“你知道妈最近为什么不高兴?慎年不是去了趟京城吗,妈只当是准备要结婚了,看了几天黄历,又忙着布置新房、采办家什,谁知慎年冷不丁说,这一两年家里生意忙,不急着结婚。这一下给妈愣住了,说:你不急,人家邝小姐也不急?慎年说,他去京城,已经跟邝老爷说好了,要是等不及,愿意退婚,免得耽误了人家女儿。邝老爷不愿意,那就等着好了。反正耽误的是邝家小姐,又不是他。”卢氏自己也是个女人,说到这里,惊骇地笑道:“你听听他说的这混账话,连我都吓一跳,妈怎么能不急?病了一场,这两天才好。后来卞家把庚帖退回来,我说,不管怎样,应该去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卞公子不像那样的人呀,可妈理都不想理,只说了一句:这种事情,都是报应,怪不到别人头上。”
令年半晌没开口,卢氏觑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好奇,问:“你和卞公子,又是为的什么缘故呢?”
令年不答,只问她:“那二哥的婚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慎年的脾气,谁能拗得过他?妈心里不痛快,布置了一半的新房也扔下了,说等他自己去料理。”卢氏摇摇头,很笃定地说:“我看,你二哥外头是有别的女人了。他不是在国外就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吗?我真怕他再闹出点不好看的事,到时候你大哥在衙门里的面子往哪里放?”
令年敷衍了她几句,回到楼上。经过那件新房时,她揿亮了灯,进去环视四周。于太太对未来的二少奶奶很上心,新房里布置得奢侈华丽,粉彩墙壁,柚木雕花,天鹅绒的床帷,厚厚的地毯,西式的浴缸和马桶洁白闪亮。令年抚摸了冰凉的黄铜床柱,又理了理天鹅绒床帷,离开了。
盥洗过后,夜已经深了。等阿玉退下,令年披上长袍,来到客厅旁的小书房。宾客们都已经离开了,灯火辉煌的宅子陷入了寂静中。令年托腮坐在钢琴前,望着落地窗外黑黢黢的庭院。
座钟嗒嗒地响着,她眼皮发沉,打起盹来。
有亮光自眼前一闪而逝。
令年倏的醒了,起身走到窗前,见庭院里有灯光渐渐黯淡下去,是车灯。她走出客厅,穿过庭院。宅子里很暖,外头的寒气直往脖子里钻,她轻轻打个寒噤。汽车没有开进车房,就停在榕树下。令年借着前灯微弱的光,在车窗上叩了叩。
车门推开了,令年当司机也在,歪着头往里瞧了瞧。
胳膊被拽住,拖了进去。她一抬脸,就看见了慎年。他越过她,探身把车门关上。司机不在,后座只有两人微急的呼吸。“你怎么出来了?”慎年气息里有点淡淡的酒气,声音也有点沙哑,“我刚才在车里睡着了。”
令年从他胸前爬起来,说:“妈以为你晚上又不回家,让人去找你。”
“我早回来了,不想听她唠叨。”慎年不在意,“他们都睡了吗?”
令年说:都睡了。
“你怎么还醒着?”慎年眼里盛着笑意,“等我?”
令年别过眼,他在她脸上摸了摸。有人影出现在庭院里,往这边张望着,慎年将车熄了火,前灯彻底熄灭了,大宅隔了夜雾,显得遥远而静谧。令年紧张地不敢动,那个张望的下人走开了,慎年把她搂回了胸前,他有点懒懒的,没有硬箍着她,只是很温柔地将她的头发理了理,又捏了捏她的冰凉的耳垂,嘴唇贴着她,喃喃道:“你好乖。”
令年知道他的意思。她靠在他怀里没有动,嘴上却说:“不是因为你。”
慎年慵懒地轻笑,带点得意,还有点揶揄,“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谁啊?”
不知为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