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3)

这位弑父的君主在记挂那点血浓于水的父子情意,然而杜瞻知道梁溱不是。

“我把前半生遭的磨难都归罪于梁陟,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所珍视的,一一离我而去,但现在他死了,我想要的,依旧得不到,为什么?”

“陛下还记得当年我执意要抗旨去泗水关救我父亲吗?”杜瞻恍若未闻,道:“陛下也带着一道圣旨,要把我留在京中。”

“我知道你是真心不希望我去送死,为什么却没有真的拦我?”杜瞻望着梁溱,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说不出的眷恋,“有些事即使心中再不愿,也是非做不可的。”

“我儿时心中常有不忿,觉得谁都亏欠我,长大后又心生彷徨,觉得我一出生便亏欠所有人。”杜瞻平静道:“但是人不该将自己囚于此间,谁欠谁本就说不清也不必说清,越是纠缠的事,越要跳出原有的桎梏,遵循自己的本心。”

他伸手贴住梁溱的胸口,感受他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

“双涣,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大梁?”

两人在床上小意温存一番,杜瞻不得不离开,还从原来书房的暗道走。梁溱和他并肩而行,再次穿过长长的廊庑,才发现雪已经下得深了。

杜瞻见之,引着梁溱从廊上跳将下来,行至一棵树前,踹了一脚,没踹动,只有几片细雪落下来,便对梁溱道:“你来。”

梁溱不明所以地补了一脚,这下大雪劈面落下,砸了两人满头满脸,发丝都凝了冰晶。

“我会等你到这个时候。”杜瞻突然道:“所谓事随境迁,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未必不能等到转机。”

远处蓦然传来钟声,厚重沉闷,由远及近。

景云元年。

第57章 终章

阑夜轻薄如雾,凉且静。往常这个时候戴着厚羊毡帽的守夜兵会站在川边的哨亭里打瞌睡,趁上官不在巡逻之时偷喝几口烈酒。今日却不同,刚刚解冻的水上零星地横着几只小船,船上是身着严整的士兵,正撑着长长的竹篙在水面滑行。他们搅动着水上的浮冰,仔细检查完一处河面,便吹响随身所带的哨子。哨音一响,岸边的书录官便提笔将此处记录下来。

当熹微的天光注入天地之间,最后一寸河面也响起清脆哨音。众船分列两路,归至岸边。仅余的一点墨色缓缓褪去,光与暖逐渐晕染开来,草木着色,树影斑驳。雎鸠的鱼鹰声里,传来极为洪亮延绵的一声“开河”刹那间,如银瓶乍破,如山石訇然中开,无数船只如游鱼一般驶来,快而矫健,在水面发出“叮铃”的声响,水汽凝结在坚硬的船身上,又四散漂浮,气蒸云梦。

此处,便是泗水川,曾是大梁数万将士的埋骨之地,如今充作大梁与西戎互市运送货物的官道。至于为何选此处作为官道,寻常人自然无从得,只知三年前圣主推行法令前曾被数位大臣谏言荒谬至极,如今竟成了这样一幅繁荣模样。

密密匝匝的船只中有一艘格外显眼,其型硕大,外表是钢铁打造的龙骨翼板,船舷上围着手腕粗的圆环形链子,船头窄,船身狭长,行得又轻又稳,犹如一只蛰伏已久的金属巨兽。

一个梁人打扮的男人收回触摸船舷边缘的手,道:“这船却有意思,尤其是这铁制的壳板,看着像大梁的工艺,又不全是。”

正仰头灌酒的人听了这话将滑落的酒滴一抹,得意道:“小兄弟眼光不错,这是我大兄改良过的制铁术。三年前你们梁朝的皇帝派人出使西戎,传授冶铁之术,我大兄便是掌管铁艺的院监,在炼制时混入砒矿、铭绿石,成型后的铁器便能遇水不锈。”他戴着日轮的耳饰,下巴留一抹小胡子,说话间须子也跟着翕动。

自从三年前大梁与西戎签订文书,结为友邦,大梁境内出现异族人便屡见不鲜。尤其是开春之时,冰河解冻,采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