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认识这个女子,指点道:“这是太子殿下。”
那女子便磕了一个头道:“太子殿下容禀,妾贱名锦月,先父是定远侯杜承和,杜瞻是妾兄长。”
“你是锦娘?”梁溱突然惊觉。杜瞻从前带他出宫游船之时便提过这个幼妹,是杜将军从一个表兄家过继来的,杜瞻疼之爱之,连出游都不忘给她带松子糖。如今这个女子失了父兄的庇护,身量单薄地跪在地上接受外男的垂问,看着实在可怜。
“你先起来。”梁溱想伸手扶她,又发觉不合礼数只好生硬地收回。
杜锦月没动,依然安静地跪在地上。
“家兄行动不便,妾可否代为听旨?”
秦穆毫不意外,展开卷轴道:“可。”
梁溱此时再想越过屏风查探杜瞻的伤势,也只能垂手听旨。
“定远侯世子杜瞻刚愎自用,不听父言,私离京都,延误军事。其父效命边庭,行军用师,下营布阵,所至而率多有奇功,拓疆百里宣风西戎,其劲节高风,为四野宗廷称颂。杜瞻不孝不纯,大将军不可受其污名,即日褫夺杜瞻世子封号,禁足于府中一月,静思己过。尔其钦哉。”*
诏令将杜瞻的罪过定为不听父言,将其抗旨不遵抹去,定为不孝之罪,暗指其延误军机使得大将军殉国,这样的子孙怎么配享父荫,顺理成章地夺了他的尊位。
杜锦月伏地道:“妾代兄长谢圣主恩德。”
所幸还是留了一条命在,梁溱等她起身就往里头进。
“我去看看杜”他看见屏风另一面的情形,脚步猛地一滞,半截话锁在嗓子里。
梁溱终于知道好好的成年男子的屋子为什么要用这一扇屏风隔挡,因为里面的情状实在令人触目惊心。杜瞻就不省人事地躺在屏风这一边的床上,赤裸着上半身,肩膀的骨骼都包扎过了,但鲜血还是浸透了层层叠叠的纱布,凝成刺目的红。腰腹也有些伤,但都没有贴布,只抹了一些凝胶似的的伤药,有些已经溃烂泛脓。
梁溱逼着自己走近细看,情势竟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得多,杜瞻肩膀处的骨节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被强行折断了。梁溱颤手掀开伤布,伤布下俱是泛着口的伤痕,像是被硬器划开皮肉,有些深得可以见骨。这种伤根本不像是寻常战场上留下的刀枪之伤!
梁溱难以置信几月前还风姿翩翩的人被折磨成如今骨碎身伤的模样,难怪秦穆信誓旦旦地笃定杜瞻接不了旨。梁溱心中骤然涌起无限的悲愤,目光凌厉地转向他,怒道:“你敢对他用刑?!”
第43章 有恨(中)
秦穆轻轻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提醒道:“太子殿下。”
梁溱一时气急败坏才口不择言,现下回过神来也知道秦穆不可能对杜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