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切。”那人为难道:“小人听那侍卫说每日都有伤药送到里头去,但不知是何人受了伤。”
这关头受伤的还送伤药的,除了杜瞻还能有谁?“杜世子伤势如何?”
那人却摇头:“这小人就打听不出来了。”
东宫里派的上用场的人很少,梁溱也不指望他能探得全貌。
一边想着,杜府便到了。
果然如他所言,门前有带剑之人把守。但数量不多,并不像是宫侍形容得那样密不透风。梁溱端目一瞧,这几人身上都披了轻甲,龟纹间隙隐隐泛蓝。苦其盛产一种植物,色如罂粟,热水煮过却能制成蓝色凝胶,涂抹在甲衣上可使其免于风化干裂。
“秦将军的人?”梁溱暗道,苦其恰是秦穆驻守之地,这几人竟是秦穆带回的兵。
他心中起疑,却不知其中有什么关窍,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头进。
两人目光交接一瞬,便上前阻拦:“太子殿下恕罪,定远侯府如今不许人进出。”
这两人竟是认识自己,梁溱皱眉道:“你们是何人,既然认识本宫,还敢来阻拦?”
两人似是有些难办:“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殿下不要为难。”
“奉何人的命,行何人的事?”
“他们奉的是臣的命。”一个猿臂蜂腰的武官跃马而下。
秦穆行至梁溱面前,微一拱手,行了常礼道:“太子殿下。”
几个小武官尚能施压,秦穆亲自来,情况就没那么好办了。
“秦将军。”梁溱道:“杜瞻虽待罪府中,可本宫并未听闻圣主颁了什么查抄之令,将军派人将定远侯府围了,行的是圈禁之举,似乎有所僭越。”
秦穆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殿下说笑了,若是查抄,就不是围府这么简单了。”
“诏令未下,将军没有权力这么做。”梁溱默默咬紧后槽牙。
秦穆伸手向后一招,便取来一封明黄帛纸:“中书和礼部加急拟定签发,文书已经到了。殿下要来查验吗?”
梁溱摇头,这旨意他在朝上已经明悉:“但我要与你一同进去宣旨。”
“圣主既然没有下令不准人接近定远侯府,我便可以出入。将军放心,我只在一旁听你宣读,不会打搅你。”寻常人如今对杜瞻避之不及,梁溱却丝毫不怕惹祸上身一般,说这话时眼里尽是执拗,仿佛秦穆说半个不字就要在府门前与他抗辩。
秦穆微微皱眉,颔首道:“殿下请。”
梁溱提步就走,全然不顾秦穆。他对这府上并不熟悉,随手抓了个小厮让他带路。那小厮见秦将军面色沉沉地跟在后面,忙不迭地将人引进了内室。
穿过水廊花榭,进到内所便是杜瞻的住处。
一踏进屋子,浓烈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秦穆面色如常,他早在沙场见惯了这些,梁溱却觉得犯恶心,他勉力地压制下来,心脏却豪不示弱地擂动起来,他承认自己如今必然像个遇事的懦夫一般面色苍白,但秦穆和杜瞻在此,他不能惊慌失措。
他咽了咽,朗声问道:“杜瞻何在?请他出来接旨。”
屋子的正面是一道屏风,红木为边,纯白无字。他二人立于屏风前,屏风里人影幢幢,听见声响身体僵直了一瞬,梁溱不安的预感越发强了。
秦穆抱臂而立,冷冷道:“杜瞻现在没法接旨。”
梁溱一句话没问出口,屏风里的人就绕了出来,竟是一个眉目倩巧的女子,身量不高,但姿态挺拔,脸上未敷脂粉,裹着浓重的倦意和化不去的痛色。
女子行至梁秦二人面前,便屈膝伏地道:“见过两位大人。”
梁溱看这女子年岁尚轻,像是未出阁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