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荇微微一愣,只觉他话中有话,却想不明白,只能勉强地笑了笑:“大人说得是,是我狭隘了。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横竖不可能是为了蹭吃蹭喝而来吧。
张载舟放下酒杯,正色道:“我是为小弟张远的事前来的。”
曹荇眉心一跳,脸部的肌肉紧绷着,显得十分警惕。
张载舟把他的反应收在眼里,慢悠悠道:“您也知道,我这小弟没有出息,唯一庆幸的便是结了一门好亲事,娶得是观云殿学士的女儿。”
曹荇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却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道:“此番证据确凿,定罪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我早料到他会如此行事,怎么也不会看着他和徐大人的女儿成婚。”
曹荇默然地听着,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从前,徐大人被蒙在鼓里,现下知道了女婿的真面目,一定十分惊怒。”张载舟语调平淡,“我心中愧疚非常,我们虽然分家,可张远毕竟是张家子弟,于是我就想到了大人。”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徐大人蒙不蒙在鼓里,曹荇还不清楚吗,至于愧疚,更是无从谈起,张大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一时心思飞转。
“大人是徐大人的学生,平时里交情甚笃。”
曹荇心头狂跳,连挣扎的心力都没了,却听张载舟道:“我想请大人替我分辨两句,不要让我和徐大人之间生了嫌隙。”意思便是让曹荇从中劝和,不让徐大人迁怒于自己。
“我们二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才有了如今分庭抗礼的局势,若是因为我失了和气,便是我的罪过了。”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二府分庭抗礼不错,可徐大人是绝不可能迁怒于张载舟的。
曹荇受了惊吓,他将额头的冷汗擦去,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
张载舟却恍若未见般,在他的庭院中欣赏起来,驻足于一株花前。
他矮下身来,也不怕袍角沾了灰,伸手轻柔抚过:“大人这株花开得很好,叶柔色润,早春便能开得这样好,实在不易。”他抬头望了一眼曹荇,又道:“我却知道另一种奇花,酷暑寒冬,常开不败。用的是移花接木之法,将一种名为昕的花接在松柏之上,便能抽枝发芽,永开不败。”
曹荇眼瞳剧烈地颤动,良久才放弃了一般平静下来:“是我孤陋寡闻,多谢大人告知。”
等张载舟离开了,曹荇才失力般倒在凳子上。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是今日徐风源派人给他的,提醒他万不可在当年那件事上有账面的疏漏。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可是疏漏已在,又该如何填补呢?现下张载舟来访,又是杯碗又是移花,分明是在提醒他可以用不紧要之处来填补,杯碗中皆酒,户部账上走的都是银子,走在什么地方不是走呢?
若是他贸然言语,曹荇还要起几分疑心,可偏偏连缘故都说清了,中书省和枢密院分的都是丞相之权,实为一体,不可损缺,也不知道此人已经知晓了几分。
如今,怕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20章 接木
“大人,我虽然善于珠算。”赵瑾露出为难之色,“可这无中生有的账却是算不出的呀。”
“谁让你凭空捏造了?”曹荇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我只是让你查查裕安十三年的账,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可以做文章。”
“您还说呢,最大的疏漏就是工部缺的那些银子了。”赵瑾心惊肉跳,道:“大人,到底出什么事了啊,我们为什么要查四年前的账啊?”
“我早告诉你,为官之道,就要少问多做。”曹荇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当了这么久的官连这点道理还没学明白。”
赵瑾诺诺把自己的帽檐扶正,脸色惴惴,像是经过了很大的心理挣扎,才用微如蚊呐的声音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