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利亚的味道像是辽阔海洋上的浮冰,冰冷又透着无垠的广袤;迦勒的味道是大陆腹地的幽密丛林, 危险又神秘;乌云的味道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太阳,塞克拉的味道则像云端的风……
比起这群雄性?虫族, 白发子嗣们的信息素则稍显稚嫩。
芬得拉像旷野的风, 耶梦加得如柜架深处的厚重书籍,赫尔看似厌世阴冷却有种黄油小饼干的甜, 哈提和斯库尔相辅相成, 凝聚成了?落雨的沉木。
阿舍尔从前只以为自己习惯着虫群们的靠近和气?息, 但当他被粗壮的藤蔓束缚着手腕、小腿, 拉扯进那间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后,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他已经把每一个子嗣的味道印刻在了?大脑里?。
在这间密闭又黑沉沉的房间里?, 他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沾染在自己身上的,属于迦勒的味道在被驱逐、吞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热烈、汹涌, 如同熊熊烈火,却也有种油干灯尽的枯败感?。
“旦……唔!”
深红的藤蔓分支出?一小截柔软、粗细适中的触须, 抵着阿舍尔的唇瓣, 横向掠过,束在了?他的大脑后。
柔软的唇肉近乎是被蹭着挤开一截湿热空隙。
想要呼唤旦尔塔名字的话语被堵了?回去,阿舍尔拧眉, 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那些藤蔓。
每一根藤蔓甚至都?没怎么使力气?,可在始初虫种和虫母的体?质比较下, 哪怕是旦尔塔用手指抵着阿舍尔,恐怕他都?不一定?有能?推开的力道。
除非是对方有意放水。
基因促成的体?质上的差距,注定?了?阿舍尔和旦尔塔之间的力量落差,从前他会恐惧于怪物的威胁和不可控性?,但此?刻,阿舍尔竟微妙地没有多少害怕和抗拒。
被堵住声音、捆住手脚的青年?见室内一片静谧,便忍不住陷入深思这样的变化,他细细回忆着自己和旦尔塔相处的细节,一帧一帧的记忆画面远比阿舍尔想象中的更加清晰,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变化似乎源自于离开始初之地的那个晚上。
湿漉漉的床单,迷蒙的神志,不受控制的欲/望,以及那时候阿舍尔临近崩溃的理智。
握在手掌里?的激光枪,是他流落至荒星的一开始,唯一能?自己拿在手里?,唯一彻底属于自己,唯一够用于保护自己的东西。
情/欲中可能?被旦尔塔完全掌控、撑开甚至是吞噬、撕裂的恐惧,因为一直抓在手心里?的激光枪而略有消退;一次次力竭险些失去“依仗”的慌乱,也因为旦尔塔捏着他的手指,重新抓回枪/支而缓和。
那何尝不是一种安全感?的扭曲映射?
在阿舍尔成为劣质虫母的第一天开始,属于他只有从飞行器残骸内翻出?来的激光枪。
那时候他遍体?鳞伤地躺在陌生?星球的土地之上,无可奈何地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刷新,像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攻略游戏,除了?向前别无选择。
哪怕模拟器足以抹除疼痛,可死亡带来的阴影,又怎么可能?因为失去痛感?而变得轻巧?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开局,才在阿舍尔心里?种下了?第一层恐惧和防备。
后来,始初之地上生?活的日日夜夜,以及物种上的差异和同化,哪怕虫群对虫母的保护和爱护天经地义,可阿舍尔依旧无法给出?自己的信任
高纬度文明创造的模拟器,近乎规划着阿舍尔在成为“虫母”这条路上的一切行为,每一个存档、读档看似是他自己的选择,可如非死亡和意外的威胁、影响,又怎么能?最终得出?模拟器想要的“完美”结果??
选错了?,死亡回档;选对了?,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