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相氏身披熊皮,玄衣朱裳,大声疾呼,执戈驱赶疫鬼。他身后从仆在击鼓吹笛的欢闹声中拉弓射箭,亦或者挥鞭抽打,逼得鬼怪仰天哀嚎,抱头鼠窜,周围尽是欢呼雀跃声。
众人簇拥着傩仪队伍缓缓行进,不少人扮作侲子,高举着拨浪鼓模样的大鼗,一唱一跳,混入队中。
此时已经入夜,家家户户烧灯点烛,街上亮如白昼,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可张寻崇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种热烈氛围带来的愉悦,他落在沈薪身后几步,看着青年笑容满面,愈发心闷,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
擂鼓吹笛声太过吵闹,沈薪听了一会就觉得受不了,捂着耳朵退开,从小巷拐进另一条街。张寻崇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火光缓慢退去,锣鼓声渐消,仪式结束了。
无事发生,张寻崇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还在担心什么?仪式都结束了,还怕我的人会捣乱吗?”沈薪转过身,似乎早就摸透了男人的心思,“不过很明智,你若按耐不住提早抓我,我定会下令展开攻势,今天街上就要死好多人了。”
瞳孔骤缩,心几乎停止跳动,张寻崇看向他:“你”
他何时知道的?!
沈薪微微一笑:“张大哥真是很容易看透。”
既然如此,张寻崇也不必再遮掩了。长街上空无一人,男人扣下手中机关,“哧”一声响,腰后喷出大团白色蒸汽,长鞭自他臂中抽出,状若游龙,缠上沈薪的脚腕。
沈薪手上没有武器,另一只脚踩下鞭子,赤手空拳接下张寻崇的攻击。
二人没过几招,沈薪便显出败势。
掌心相接后,沈薪连连后退,头发散乱,紧盯着张寻崇不语。张寻崇的鞭子极为难缠,寻常人被捆住一只手腕,就已是瓮中之鳖,轻易就被捉住。他也是用尽全力才得以摆脱。
沈薪粗喘不止,口鼻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冬天凝成白雾,转眼消散殆尽。
不够,远远不够。
借着月色,沈薪发现男人手中的鱼筋鞭在收势之后,竟没有完全纳回手臂中,软软垂在外面一截……
沈薪的身手比张寻崇想象中要差了几分。交手过后,男人身型依旧挺拔,淡淡道:“赤蛇教里还有不会引火离体之人?”
刚刚缠斗之时,沈薪始终没有催动过火焰。
发丝迎风而起,青年站稳于数步之外,双目圆睁,扯开唇角哈哈一笑:“哦,想要?那我就用给你看!”
语毕,沈薪眼神凌厉,前踏一步,并起食、中两指凌空划弧,指尖凝出一簇微弱的火焰,随着手的动作,刺目的火光拉成一条赤色长鞭,挥舞时如长蛇出洞,末端划破空气,裹挟着惊人的热量,发出“呜呜”的声响,向男人门面袭去。
张寻崇抖出臂中的鱼筋鞭去迎沈薪的攻击壳岚。
两鞭相接,空气爆开一声巨响,张寻崇感觉到一股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凶悍无匹的力道自长鞭末梢传来,震得他小臂发麻。双方一触即分,男人后退半步稳住重心,再度举鞭挥去。
先前几回交手,沈薪束发的玉簪被打掉,发丝披散而下,唇角带血,模样着实狼狈。可是现在,青年额前垂下的发丝之间,露出一双发着淡光的双眸,如深夜之中的幽幽鬼火,其中饱含兴奋与怡悦。
张寻崇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手下出现片刻迟疑。
走神的一瞬,两鞭交错而过,张寻崇觉察到异样,连退两步,手臂却仍是控制不住被震得向后甩去。
“咔”的一声轻响,张寻崇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黑色残影便向自己门面冲来!
今夜月色朦胧,街上火光渐止,那东西飞得太快,饶是习武之人的视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