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黑伞移到她的头顶。
“你就是黎烟?”他举伞的手臂修长有力,看上去是时常健身。
与之相反,说话的声音却有着溪流的温和。
她点点头。
只需再走近一步,这把黑伞就可以同时遮住他们,可黎烟眼见着白雪落在男人的肩头,自始至终未动。
“你怎么才来?”黎烟直视着男人,语气中有一丝诘问的意味。
虽然是初见,虽然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姓,但男人毫不意外会被这么问,只是浅淡地说了句:“抱歉。”
黎烟抿了抿唇:“贵姓?”
他报出全名:“孟斯奕。”
孟斯奕的怀中抱着一束用黑色包装纸包裹的玫瑰,黎烟识得这个品种,叫作“珍爱”。
她联想到刚刚后院的伞,伞面上的花从不盛放,“珍爱”也从不会大开。
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就明白了小姨这一生执念。
一个皮囊完美的男人,近乎虔诚的为你捧一束玫瑰前来送别。
他的爱其实不需要全心全意,便已足够蛊惑一个女人。
更何况他看上去这么真诚。
12:00,前厅老式钟表的钟摆重重敲响,声音穿透所有坚实的墙壁传入这个院子。
黎烟接过孟斯奕递过来的伞把,听见他说:“请带我去看看她。”
第02章 挥洒
这把伞明明孟斯奕拿在手里的时候很合适,到了黎烟的手中时却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罩住。
她慢悠悠在前面带路,像是一颗移动的蘑菇。
“院门钥匙是小姨给你的吧。”小姨院子的钥匙甚至黎烟都没有。
“是,她离开北城时候的事。”
“可你一次都没来。”
男人沉默。
经过后院前那条长廊,黎烟将伞收了。
身后的人却没跟上来,男人在雪中驻足,手中的花因此染上了湿意。
孟斯奕在看那把摔破了的油纸伞。
“孟叔叔,再不进去你手里的花也要烂了。”
“也”这个字用的妙,孟斯奕走进来,知她意有所指也不戳破,只顾将花束上的积雪摇掉。
至前厅,他们渐渐走入人群的视线,由于孟斯奕出众的相貌与气质,惹来不少议论和打量。
“这是嫣嫣生前的相好?”
“她不是单身吗?”
“肯定是掰了呗,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红颜薄命哦!”
黎烟在嘈杂的声音前站定,随手捞过桌上印花的瓷杯,朝着人群就砸过去。
瓷杯破碎,黎家院子有一瞬的静谧。
她朝杯子破碎的方向微微撇头:“吃饱了就回家睡觉,在这嚼舌根,也不怕我小姨把你们带走?”
“疯丫头。”有人这么骂她。
但那些刺耳的议论到底因此平息了下去。
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越过黎烟,走进了烟雾弥漫的正堂。
诵经的老和尚看了男人一眼,朝他说了句什么,丧乐声音太大,黎烟没听到。
孟斯奕却像是置若罔闻,面无表情敬了一炷香,将那束赤红热烈的玫瑰放在死者的照片前。
黎嫣嫣的证件照是在北城的时候照的,笑时有深邃的酒窝,只是在放大数倍之后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模糊感。
孟斯奕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男士方帕,将沾染在相框玻璃上的灰屑擦去。
她并不太能猜到孟斯奕此刻在想什么。
今日之前,黎烟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小姨在油纸伞上画的那些玫瑰。
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