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嘿嘿地笑起来:“你该。”

“是啊,”无愧用靴尖碾着这人身上的血肉:“我该。”

“我不该,”那人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这座城里,又有谁该死?”

无愧笑了笑:“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无愧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在他耳畔道:“因为……我想报仇。”

“所以,你们的命……我……却之不恭!”

他把这人狠狠掼在地上,踏着尸骸和鲜血走在闽州城。

漫天的怨气像狂暴的龙卷,刹那间灌注他的全身。

他眼里血色更深,衣上流淌血痕,振袖间,悲风烈烈。

待闽州城彻底成为厉鬼游走的死城,他缓缓勾了勾唇。

“林疏,我……”

他从孽镜台里出来了。

围在殿里的那些人聒噪不已,他挥手杀了。他今天已经杀了许多人,不介意更多。

站在剑阁大殿满地血泊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他想,等林疏从镜中出来,不过是又一剑。

他是有仇必报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他低下头,重新走进了镜子里。

时间的河流很长,他要去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杀掉林疏,或拆散他和凤凰。

这样,世间就没有无愧,也没有过往一切事情。

他便走入了不知何年何月,一场大雪中。

他随意给自己捏了一张脸,一脚深一脚浅,踏入寒风呼啸的山谷里。

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老人。

老人披着黑斗篷,在雪地涂了血阵。

无愧肺腑忽然剧痛,咳出声来。林疏的剑带了因果的威力,伤在他神魂上,戳穿了肺管。他知道久咳与痛楚将会从此伴随他此生所有夜晚。

于是那人注意到了他。

老人,老人总让无愧想起欧冶子,即使他便成人之前的记忆都极端模糊。

老人说,孩子,你从哪里来。

他说,我不知道。

老人又说,你往哪里去。

他说,我没有地方去。

老人说,那你跟我走吧。

他说,为什么要跟你走。

老人笑了笑,说,我快死了,得找个徒弟,你适合。

无愧问,你是谁。

老人说,我是北夏的大巫,北夏皇帝对我言听计从,北夏巫师唯我是从,你跟了我,日后有滔天的权势,还有精绝的巫术。

无愧想了想,说,好。

老人就笑,说那你跟我走,是想要什么?

他说,我都要。

老人问,你要这些,是要做什么?

他说,想找一个人,杀一个人。

老人大笑,说,好。

他就留下来了。

林疏废了他经脉,但跟着老人,他学到了巫术。

老人常说,我收过不少徒弟,让你来接位子,我最放心,将来你领兵踏平南夏,我在地下,也就更放心了。

无愧没有说话。

再后来,老人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雪谷,回到北夏王都。

在王宫里,他看到萧瑄。

萧瑄似乎被他吓到了,他本意并非如此。

他开始接管大巫的鹰犬,与在南夏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