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就是瑞贝卡的手笔。这位新上任的经理有意调整俱乐部的宣传方式,声称主动出击才符合时下销售潮流,不知人力资源部从哪儿聘来这么一位妙人儿。我摇摇头,删去信息,告诉罗蕾莱我稍晚赶到俱乐部,届时详谈调教事宜,随后驱车前往艾特里斯。
走进俱乐部大门时,夕阳恰好收回了最后一丝光辉。我向前台打了声招呼,往电梯间赶去,途中经过公开展示区,随意地往那儿瞥了一眼。
当日上工的有四五位奴隶,都规矩地跪在毯子上,没瞧见经理信息里新来的“标致男孩”。我加快脚步,打算快些赶到待客室,然而就在此时,直觉蹊跷地作响,我的目光不由在展示区多停了一瞬。
这一瞬,令一道极不起眼的、隐于所有人之后的身影,从我的视线边缘悄然浮现:
匀称的体型、黑褐色头发、有着亚裔特征的面庞。
那是乌鸦。
而那就是我与乌鸦突然的重逢。
我原以为他已沉入我的记忆深处,事实是半年还不足以将一份回忆埋至六英尺下。稍加回想,一双漆黑的眼睛就再度于我的脑海浮现,画面以其为中心延伸,那总皱着的眉,抿紧的嘴角,偶尔翕动起来、仿佛凭借气味来判断眼下的事况的鼻翼,一切都鲜活明晰起来。
乌鸦的模样与气质半点儿未变,我远远望着他,想起那些“我不知道”“是的”和“请停下来”。它们还在吗?
我朝公开展示区走过去。
“晚上好,红蔷薇”
“晚上好,欢迎来到艾特里斯……能帮上您什么吗?”
打招呼的几位奴隶注意到我明确的来意,不再多话。我径直来到乌鸦面前,望着他褐色的发顶,采用了最中庸的问候:“乌鸦?”我轻声说,“嗨,还记得我吗?”
“……”
乌鸦抬头朝我看来,鼻翼稍微抽动了下。我发现他的颈间挂着个物件……一个小笔记本。俱乐部的奴隶可以在尽量暴露的前提下佩戴装饰,首饰或情趣衣物都是常见的选择。难不成他用这东西打扮自己?
“晚上好。”
我愣了下,看向他的面庞。半年前他还不知社交辞令为何物似的,现今竟会打招呼了。
“欢迎”在我思忖回应方式的时候,乌鸦再度开口,“欢迎来到……”他说,然后停顿了下,“欢迎”又停顿了下,“……”
我看着他。
“……”
乌鸦紧紧皱起眉,拾起胸口的笔记本,翻过两页,手指停在某个段落:“晚上好。”他的手指在那上头划动,终于流畅地念起来,“欢迎来到艾特里斯俱乐部。您需要我的服务吗?”
公开奴隶的接待词。一字不差。
“不,不需要。”我叹了口气,“瑞贝卡经理说来了个……呃,新人。我真没想到是你。”
“……”
乌鸦望着我,同半年前一样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他与“年轻标志的男孩”只有性别上的一致性,瑞贝卡那所谓新潮的宣传手段迟早要招惹事端。这半年不知他过得如何,又怎么来这儿做起公开奴隶了,我叫这些冒失的问题在肚子里安分待着,只挑无关紧要的话题跟乌鸦攀谈,当然,单方面的。
“好了,我得走了,”最后我说,“待会儿见。”好像我们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
至于乌鸦,他仍凝望着我,神色平淡,跪姿笔挺。
时间似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真是怪事。又或许半年确实太短,期待可见的改变本就不切实际。在待客室商量调教项目时,我仍有些走神,下笔时把日期误写成了昨天。“有心事呀,红蔷薇。”罗蕾莱轻声说,语带担忧。
“抱歉。”我终于把注意力转向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