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收走了这把枪,但她说:“我想?过正常的生活,我还没离经叛道到这个份上。”
她看见他笑了一下?,站在满地如海浪一般的白色花束中,他的脸色略有苍白,就?好?像他才是那个死去?的人。
可他的笑容充满真心?,就?好?像白菊中心?那一点鹅黄,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林琅意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他开心?的是她拿着兄妹之间?永恒的身份天堑来回避他,而不是拿“不爱”,“不喜欢”来拒绝他。
“我没有不让你过正常的生活。”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林琅意顿了顿,等反应过来后用力撇开了脑袋。
有时候真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有灵犀,她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带边述回家时,原楚聿失魂落魄的那句“我没有不让你谈恋爱。”
“你可以正常恋爱,结婚,生子……”他还在继续往下?说,声音发飘,好?像无根漂泊的浮萍,“但你别不理我,你偶尔给我一点甜头,作为哥哥的一点甜头就?行,我就?能继续装好?这个身份。”
“是吗?我跟席之越在接触交往,之后可能会考虑结婚。”
他噎了一下?,眉骨稍稍提起,眼尾也跟着往上扬,像是蛇类竖起尾巴用响尾来恐吓攻击的前瞻动?作。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按下?去?了,再?抬起脸,那种想?咬断人咽喉的可怖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声说了句:“你又不喜欢他。”
见林琅意没吭声,他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一句苍白无力的辩驳而被安抚下?来,唱独角戏一般自顾自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喜欢他。”
跟下?咒似的。
林琅意没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她的脑子也有点昏,也可能是他现在这副低声下?气的恳求样子实在太?招人了,以至于她剩下?的那些疾言厉色的话一句都没有用来刺向他。
她只重复了一遍:“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
葬礼办得无比风光,在外人面前,头戴黑纱的母亲泣不成声,林琅意和原楚聿陪在她身后帮着主持大局。
那些父亲生前交往甚密的高朋故戚在他死后也表达出?了莫大的悲哀,每一位都特意在林琅意面前留足了存在感。
应元未来会落在谁手中,这些年的各项人事变动?应该已经有了清晰的、无可辩驳的倾向。
席瑛也携着子女特意前来悼念,席之越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林琅意面前。
“节哀!”他劝说。
林琅意注意到他的袖子上略有烫出?的小洞,像是细碎的芝麻粒。
席之越顺着她的目光移到自己袖子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在遗像前上了几柱香,因为斜插下?去?时分了心?思?往她那里望了一眼,所以还掺着火星子的香灰一不小心?落到手背上,他被烫到,动?作忙乱间?香灰灼到衣物上,烫出?几个小洞。
“谢谢。”林琅意颔首示意,照例关心?了一句,“没烫到手吧?”
“没。”席之越往前压了一步,将?手中的黑色雨伞递过来,态度亲热,“等下?我可以帮你撑伞。”
那把伞还没递到她手中,就?被旁边不由分说插进来的另一把黑色长柄伞挡开。
伞尖四两拨千斤地往外一挑,席之越下?意识猛地收紧手心?把住手柄,没让伞掉在地上。
原楚聿镇定自若将?手中的黑伞打开撑在头顶,这是一把大伞,足够将?两个人完全?笼罩在伞下?。
林琅意斜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恼怒的,又似乎是在警告。
警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