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很长,一直能盖到她半截大腿上, 被笼罩在硬挺布料下?的空间?里温暖适宜,但最暖和的,是掩盖在外套下?被他紧握着的左手。

头顶的灯光柔和偏黄,可林琅意乍然醒来睁开眼依然不习惯,她眯了眯眼,看到灵位前堆叠着繁多的白色菊花,影影绰绰。

她重新闭上眼,静了静,复又睁开。

原本坐在对面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上空空荡荡。

林琅意将?手从他滚烫的掌心?里抽出?来。

才动?了一下?,原楚聿便敏锐地转过头来。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呼吸也平缓宁和,像是点在相片前的无烟蜡烛,无声无息。

林琅意抬起头,把稍有些酸麻的斜倚的身体挪回去?,这才发觉他的坐姿不像往日里一样挺拔端正,而是微微弓着背倾向她,肩膀往她这里压低,保持着能让她舒舒服服靠在他肩头的高度,一动?不动?地静坐了许久。

她都睡得身体僵硬了,也不知道一直维持着这样姿势的他半边身子还有知觉吗?

原楚聿轻轻地握了下?拳,手指微缩,但她已经将?手完全?抽离出?去?,再?蜷起手指也只有虚无的空气。

“妈去?休息了。”原楚聿语气温和地与她解释,“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没有什么人了。”

没有什么人了,所以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让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觉?

兄妹之间?,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倚靠着打盹的经历,林琅意去?大西北游玩那次,有一段路搭乘过长途汽车,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

那时候她跟无赖一样扯着他的胳膊逼他将?肩膀倾下?来靠近自己,霸道无礼地枕着他,随着起伏晃动?的车坐了一路。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林琅意说不清自己为何?在半梦半醒时发现自己枕靠着他睡觉心?里会猛地抽跳了一记,在发现衣服底下?的手被人裹住时更是第一反应朝着四周环境巡视了一圈,但她知道原楚聿这人铁定是疯了。

几年在国外的进修学习没让他的脑子清醒下?来,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和时差也没让他冷却掉那颗应该被天诛地灭的心?。林琅意怀疑他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异国越发滋养出?了阴暗偏执的种子,以至于两人再?次重逢时,他好?像连维持表面正常的那张人皮都不屑再?装了。

她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手一扬,直接毫不留情地丢在他腿上。

外套顺着他的腿往下?滑,原楚聿没说话,只抬手按住领襟止住它往下?坠的趋势,然后慢慢收拢五指,将?衣服提起来整理了一下?,简单叠起后挽在臂弯处。

林琅意往灵堂中间?扫了一眼,移开,余光掠过父亲那张精神焕发的照片,眼皮微微一跳,再?次移开。

心?浮气躁。

“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坐着不舒服。”原楚聿凝着目光看向她,声音放轻,如情人的枕边话。

林琅意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房间?里灯火阑珊,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倒映着缩小的跳跃火光,像是在黑夜里燔燃蔓延,驱散了浓重夜色。

两人对视片刻,她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卡住他的下?颌,粗鲁野蛮地把他的脸拧向另一边被花团锦簇围绕着的父亲的遗像。

“哪里没人了?”林琅意压低声音驳斥他,语气不善,“这不是一直有一双睁开的眼睛看着你吗?”

她感觉到他隆起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巴略微收紧,以为他终于知道羞耻、知道怕了要躲开那张遗像,便更用力地抓着他的脸往上掰,硬是要他直面父亲的相片好好冷静下他这些天打雷劈的心?思?。

谁知道他骤然卸下?力气,顺着她蛮横的动作由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