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于北州,「留一目以注苍生」,主张除修士以外的所有凡人皆应平等,意图以绝对的武力达成「大同」之治。然而只有真正的成员才知道组织的名字,其麾下诸多散修皆如工蚁,并不被允许知道组织的真名,平里便只得以「无名」代称。

魔道与外道不同,虽然同样与正道背道而驰、水火不容,但魔修并不信神。甚至可以说,他们比正道更鄙夷「神」的存在。

道理倒是很简单,魔修本来就是天生反骨之辈。天道都不服了,为何还要给自己找另一个主子?

“女丑究竟在想什么?”蛊雕有些烦躁地抚摸自己的脖颈,蜜棕色的皮肤之下有细小的翎羽逐渐长出,越是接近红,他们便越是难以抑制心头的戾气。对魔修而言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事,他们平里便时常在理智崩溃的边缘游走,越接近疯狂便越接近死。

“谁知道呢?”鬼蜮怪笑,几节台阶的间隙里,他血淋淋的脑袋上已经生出了体肤,但仍旧称不上赏心悦目,“说是为了「天下大同」,但也不见女丑如何体恤平民。或者应该说,在她眼里看来,凡间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理应和平民百姓一同沦为刍狗。这些人都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你看这曾经以慈名闻世的佛子,不也对此无动于衷吗?”

“少说两句吧。”蛊雕可不想看着同僚再次在自己眼前被拧下脑袋。尽管动手的那个人哪怕杀人也好看得要命,但这实在太不吉利了。

“一国的命价真的足够吗?黑塔若是倾斜,我们可都要感受一下拥抱太阳的滋味了。”

“足够了,再不成”鬼蜮睨了一眼那已然走入天光的背影,“再不成不还有魔佛吗?他称得上是杀业滔天了吧?”

与白塔那方中规中矩的「双子塔」不同,在黑塔这一方,那环绕红而建的高塔有另一个别号「天之斗兽场」。

所谓「命价」,无论是功德、气运、因果、愿力还是杀业都可成为「命价」。它是一个人存世的意义与价值所在,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将自己明标价码在此厮杀,他们可不就是投入斗兽场内的害兽吗?

身为魔修,鬼蜮与蛊雕等人显然不可能通过行善积德去汇聚愿力。因此他们只能简单粗暴地造下杀业,并将之转化为自己的「命重」。除此之外,灵魂对于魔修而言也是一种珍贵的「灵材」。在与白面灵达成合作之后,大夏便成了他们肆意收割灵魂的屠宰场。

“正道那群修士积存功德极慢,百年积累都不如屠一座城来得快。除非他们有大能来此,否则绝对比不过我们的。”鬼蜮自信满满。

两人说着这般血腥残酷之事却都不觉有错。直到穿过那如喉舌般翻滚蠕动的血色云层,一座海市蜃楼般直立云间的漆黑塔楼才止住了他们的吐息。红的血芒之下,蝼蚁噤声,无人胆敢御气凌空,只能顺着台阶往上,看着那泛着奇异光泽的血色云海在脚底下翻涌。

知道那些「云海」的本质为何物,即便是见惯尸山血海的魔修,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不适。魔修杀人放火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但终究还是与扭曲一切事物的外道有所不同。外道所为已经不仅仅只是「轻亵生命」那么简单了,那是一种令人不愿深究的、更为疯狂也更为扭曲的非人之「恶」。

熔炉般的红在血色云海的尽头静谧地燃烧,沐浴在红光之下。仿佛错觉般地能听见岩浆翻腾燃烧的声响。然而等回过神来时才会发现,那一切都不过只是人的意识对「鲜红」进行的臆想与幻觉罢了。

红是冰冷的,寂静的……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鬼蜮有那么一瞬汗流浃背,早已不知「死」为何物的魔修久违地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他脚底空落,如临深渊。

那漆黑的高塔好似尖锥,或是悬于众生之上的一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