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走过去,对着男人盈盈一笑:

「爸,不用您亲自来的。」

在场四个人,三个人的脸都黑了。

我爸瞪了我妈一眼,她便开始打圆场,我转头就走,拦了一辆出租车。

男人张开那张满是烟味的大嘴,要来捞我的手:

「脾气不小,丫头今晚跟我走,保你吃好睡好。」

我妈闻言赶紧过来给我使眼色。

我强忍着恶心,侧身避开,拉开出租车车门。

一边打了个白眼一边跟师傅说话:「师傅快走,这里有人喷屎。」

师傅不明所以地搭腔:「啊?谁?」

然后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等我爸和我妈回来的时候,我跷着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

我爸「砰」的一声,把家门关得震天响。

我就看见我妈身子一抖。

扬起手劈头盖脸过来要给我一个巴掌,嘴里念念有词:

「从小到大不让我省心!」

我没动,我就想看看这巴掌究竟能不能落到我脸上。

此时,我的旁边围绕着一个声音:

【不会的,她不会打我的。

【她是我妈,你别碰她!】

3

女人瘫在了地上,大腿上红了一片。

我爸先一步拿起一瓶酒进了房间,她的眼神木木的,又还喘着粗气。

我妈没碰我,巴掌打的是她自己。

声音是做给我爸看的。

她絮絮叨叨:「小茹啊,小茹啊,你体谅体谅我。

「你也毕业了,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

「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你弟也是啊。

「你弟今年大学毕业了,这工作不好找,没大房子不好娶媳妇的。

「你是女孩子,你又不要房子。

「你最疼你弟了,你先嫁人,到时候那彩礼就……」

我冷笑了一声,她就抬起眼皮子。

眼中看不到半点愧疚。

身边的魂魄在抽抽搭搭地哭:

「妈,为什么?你们都把我逼死了,还要逼我?」

她说沈茹最疼弟弟了。

但是那个沈茹,已经死了。

我爸走出来,满脸通红,眼睛迷迷蒙蒙的。

他抄起酒瓶子:「吵什么吵?老子喝酒呢,都给老子滚出去!」

我妈连滚带爬地跑了,我还站在原地。

「不滚是吧?不滚老子打死你。」

他举起酒瓶子,冲过来要往我头上砸。

我妈在门外着急地喊我:「快跑啊,沈茹你快跑!」

男人的声音混着难闻的酒味,粗犷,又含糊不清:

「你个赔钱货,嫁不出去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我的记忆里,这样的场面有无数次。

喧闹、嘈杂、令人惶恐不安……

沈茹就是在这样的家里待了二十年。

至死。

可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