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不成竞争。后来人口一多,竞争不得不产生,只得讲智谋了。竞争得再激烈一点儿,讲智谋也来不及了,只能拼气力。这种历史观出于对人性的不信任,勾画了一个由善至恶的三级台阶,与历史事实并不符合。但是,他讲的这三面旗帜、三种价值、三类追求,却可成为我们透析中华文化的视角。
智谋,与前面提到过的阴谋不同,确实可以成为道德之外的另一种号召。当代有人分析,中华文化是一种“德性文化”,西方文化是一种“智性文化”。可见,早在诸子百家时代,中国哲人已经触及了德、智之间的艰难选择。
智性文化后来在西方发展成了科学思维,对人类进步做出了重大贡献,也折射出了中华文化的弱点。但是,文化的先进性和恒久性并不是一件事,文化的实用性和感召性也不是一件事。就一种文化的恒久性而言,德性文化的时间长度一定会超过智性文化。
智性文化的先进性和实用性虽然令人称道,却是相对的,往往只在一段时间内有效。当智性继续推进,原有的先进性和实用性必然会被超越而黯然失色。在这种情况下,智性只能催促人们继续低头探索,而不能像德性那样,吸引人们永远抬头仰望。
至于韩非子所说的第三面旗帜――气力,那又降低了一个层次。把气力单独拉出来讲述,正说明它是一种摆脱道德、摆脱智谋后的存在。这种所谓气力,很像现在常说的“成功”,而且是不择手段的“成功”。这种气力,有可能让人惊惧,让人服从,却很难让人从心灵深处长久地佩服和尊敬。大家全都明白,气力的形成,往往是因为已经把他人比输,或即将把他人比输。这中间,极有可能带有道德瑕疵,也就是违背了“与人为善”、“成人之美”、“兼爱、非攻”的原则。
带有道德瑕疵的“成功”,很难持久。这是中华文化的基本常识,连普通人也懂得,只是不说出来罢了。祸福相依、凶吉互融、输赢无定的旋转,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成为一种全民预测。只有一种因素的出现,才能让旋转停息。这个因素,就是德。也就是说,如果让气力服从于道德,让成功依附于大善,一切才可能改观,逆转才可能避免。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把气力和成功推入另一个价值系统,一个不以自身为目标的价值系统。
德,为什么能使逆转停息、生机长存?因为它显示了从“人禽之分”开始的对人类最高标准的追求。感谢儒家,把这个最高标准设定得那么明确:“止于至善”。你看,一切逆转,面对至善也就停止了。
如果要认真地阐释“止于至善”,那么,“止于”,提出了别无选择的精神终点,而“至善”,则提出了道德的终极标准。“至善”是“善良”的最高形态,面对整个天下,无所遗漏。后来,王阳明又为“至善”找到了每个人心底所埋藏的依据,那就是“良知”。这一来,由“至善”激发“良知”,由“良知”抵达“至善”,中华文化建立了一个比其他文化更明晰、更干净的道德构架,使中国人产生了长久的景仰、向往和追赶。历史的正能量,也都长久地朝着这个方向聚集。这是一个永远延续的过程,因此,中华文化的寿命也随之延续了。
有人指出,在日常生活中,中国人的道德水平还颇多污浊。这是确实的,但是对于这么庞大的群体而言,精神领域的“景深”会出现很多层面,终极标准和一般标准不可能合成一体。因此,以终极标准启迪一般标准的重任,需要很多文化人来长期承担。
如果从深处看,中华民族只要遇到大灾大难,总会突然发现,多数民众至善勃发、良知未泯,常常连自己也感到吃惊。文化的使命,就是要透视心灵地窖里的集体潜藏。
对于道德的终极标准,孔子觉得只有像北斗星这样的星辰才能比拟:永恒所在,且众星拱之。他在《论语?为政》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