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多发一声的极致。由他白发白须又默默寡言地在前面走着,跟在后面的诸子百家,谁也不好意思把话讲多了,把书写长了。
“清道夫”的意义,在于把道路整干净。干净的道路方便走路,于是也可以走远了。走远,就是长寿。
再看最有名的孔子,他的传世著作《论语》,是一段段简短、随兴、通俗的谈话,一点儿也没有端出任何理论架势,呈现什么高深形态。
至于庄子,干脆是在写散文诗了。他以轻便而优美的寓言创作,不小心踏入了经典殿堂,受百世敬仰。
说到散文诗,不能不联想到《诗经》。那是地地道道的诗,而且多数是短诗,带着华北平原的波影和鸟鸣,居然也被尊之为“经”,成为中华文化的起点之一。
连端庄的儒家也反复表明,“艺”和“乐”是一种重要归结。为此,李泽厚先生曾以“实用理性和乐感文化”来阐述中华文化,颇有见地。我以一部《极品美学》来响应。
确实,在根子上,中华文化是简易的、轻快的、朦胧的、优美的。这种特点使它便于接受,便于传诵,便于延续。长寿,显然与此有关。
在学术界,总有一些人士一直在抱怨中华文化缺少像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康德这样的深度和广度,这是以西方的学术标准,骚扰华夏风范。有人还说,唐代没有出现像样的哲学家,因此是一个没有重量的时代。这就更错了,唐代的文化重量举世少有,仅唐诗一项,就足以压坏历史的天平。如果一定要把唐诗和哲学做不伦不类的对比,那么我要说,唐诗比当时有可能出现的任何一种哲学都重要百倍。
宋明理学试图对一些抽象概念如“心”、“性”、“理”等等做超验研究,虽有长篇宏论惊动学界,却未能在社会上真正产生影响。原因是,那种庞大的艰深方式,不符合中华文化的性格。事情到了王阳明又好了,他以“致良知”、“知行合一”等省俭的话语,又让中华文化顺眼顺耳。可惜到了他的学生,那么一些“王门后学”,又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