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她越是这样,刺在他心口的那把钝刀就越是绞得厉害,直至令他鲜血淋漓。

半晌,他才拥住她,低低回道:“好。”

梁煦过几天还是回医院上班,报馆被解散了,梁笙只得每日呆在家里。

傍晚时分,梁煦尚未归家,房外“呜呜呜”鸣笛声巨响,她倏地把书丢下,出门去看,天上无数只日本战机滑翔而过,尾部牵扯着长长的白烟,将银灰色的长空撕裂。

赵妈在门口和邻居谈话,见她一来,马上不说了。梁笙见她那担忧悲伤的神情,顿觉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了?”

“少爷那家医院好像被炸了。”

梁笙耳边轰然一声,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当下就往屋外跑,赵妈拼命拽着她袖子,大喊道:“那边危险,你别又发疯!”

“我只有他了!”她也冲她喊,扯回衣袖,疯了一样往外奔。赵妈这次没拦住她,她跑到大路,看到一大群难民从租界外涌进来,跌跌撞撞在街上逃命。

初冬寒风冽然,重重刮着她的脸,她逆人流而行,终于跑到医院附近。

这边轰炸已经停了,地狱般的景象呈现在她面前到处是裂开的炸弹坑,一座座倒塌的灰白楼房,原先繁华的大都市,像被一只巨人的手从里到外撕开来,满是疮疤。

梁笙怆然望天,细细的雪从天上洒下。日本飞机飞到另一边,遥远的,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又是天崩地裂。

她蹲在一地碎片上,呆呆看着雪落下来,覆在手背上,迅速融化,变为一滩水渍。

视野忽然一暗,她眸光闪了闪,抬眼一看,梁煦站在她身前,衣上和脸上略有脏迹,极其狼狈,却依旧是眉目如画,皎如皓月。

他用袖子替她挡着天上落下来的雪,也跟着弯下腰,抱住了她。

“笙笙,我的笙笙。”他一边轻轻低喃她的名字,一边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她起身躲在他的怀里,他垂下头,温柔地吻她。

天地倾塌下,断壁颓垣间,大雪,像时代和岁月被轰炸后残留的白色灰烬,飘飘洒洒落下来,似乎要将整片破碎国土掩埋。

而他们长久地相拥着,即使下一刻就会死去。

晚上,房里点了灯,冷窗上凝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梁笙坐在榻上逗猫,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她佯装不知,微垂了头,只有唇边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梁煦进来,看到她赤足薄衫坐在榻上,眉头轻皱道:“笙笙,你不冷么?”

她瑟缩着肩膀,低声道:“有些冷......”

她话音方落,他走过来,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她靠在他肩头,笑意再也藏不住,撒娇道:“骗你的,我只是想让你抱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