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残留的水汽使得僧袍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和宽厚的臂膀。

窈娘此时终于意识到,这位圣僧应当极为年轻·······当然,也很是高大。

他立得端正,脊背挺直如竹。

可惜偏偏有风来搅扰,吹乱他遮面的帷帽。

僧人抬手,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扯住纷飞的纱布。半点儿都没有方才的高僧气魄。

窈娘抿唇,跟在小沙弥清远身后,走出数十丈后,又回头看那僧人。

她朝他远远挥手。

“就此别过,惠空法师。”

一片忙乱中,僧人许是没听到,并未回应,也不曾回礼。

*

小沙弥带着窈娘走的小道上没有守卫。

一直到出来太平寺,窈娘的心才放下来。

她朝清远福了福身,与他作别。就顺着她指的小道一路下山。

小沙弥仍是呵呵笑着,等瞧不见窈娘的人影,方才一蹦一跳回了院子。

院中,惠空已经换了一件僧袍,坐在桌案前抄写经书。

“小师叔,那女檀越长得可好看。你说等我长大下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做老婆吗?”

惠空道:“僧人是不能娶老婆的。”

小沙弥托腮望向师叔:“那你明知道她就是掌印大人要找的人,为什么还放她下山。难道不是瞧她长得好看?”

惠空困窘。

放下手中毛笔。郑重道:“容貌妍丑,到最后都是白骨一堆。你不只着了相,还犯了妄语戒。去将受十戒文抄上百遍,不抄完不许吃饭。”

沙弥扁扁嘴。

师叔明明就是被他说中了,心虚!

惠空重新提笔,沾了沾墨水。

想起女子俏丽端艳的脸,临别时她冲他晃动手腕,想起来便叫他觉得心神不安。

他轻声叹道:“希望放走你,能让兄长息情忘苦,不再执着。”

定了定神,惠空继续抄经。

天光明亮,照见桌案前男子的脸。

眉目高峻,俊秀清冷。

那是一张与司礼监掌印陈用吉一模一样的脸。

逃出去了?

窈娘顺着小路下山,到了山腰,便遇到了那架等着她的马车。

马车停在僻静之处。

被花草树木掩映住,若非是一少年忽然从草木中跳出来,单凭窈娘自己是瞧不见的。

“公子已经等你多时,殿下快请上车。”

那少年面容清秀。他笑嘻嘻的,头上扣了一个草帽,掀起车帘,让出里面的人来。

林稼就坐在车中。

他换了一身常服,青衫磊落,宛如修竹般亭亭而立。只是坐在那平常的车厢中,就为这一方小小天地增色不少。

他朝窈娘伸出手来。

“走吧,殿下。”

窈娘不知为何就有些眼热。

她握住那只手,顺着他的力道登上马车。

一路山道颠簸,山间清朗的空气从车帘外扑来。

窈娘怔忪地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心里还有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她这就逃出来了吗?

再也不用回西园,再也不用对着陈用吉那张脸,再也不用被他满含嘲弄地玩弄?

“殿下,恕臣冒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臣便亲自来了。臣会安排人将你送到青州。青州是林氏一族的祖地,臣家中故旧多半在那里。等殿下到了青州,一切便都稳妥。”

林稼轻声道,忽而皱眉:“也不知道殿下习不习惯青州的风土人情,可惜事态紧急,臣便只能先这么安排。若是殿下有想去的地方,不妨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