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木上分裂了一根粗枝,缓缓下坠,正好停于先父面前。先父感慨万千,抱起神木,连磕十个响头离去。
“数日之后,先父再回到原处,却发现神木早已不见踪影,悬崖之上空空如也。但是那日神木流下的红色汁水,却已深入地下,入地七分,其色鲜红,如漆如画,抹之不去。唯此红痕,和先父手中随身携带之神木,才诉说着这并不是一个梦。
“后来,先父曾尝试将神木制成刀剑。然而神木性极温润,不露锋芒,磨之不利,劈之无芒,大巧若拙。先父无奈,不再尝试将神木制成刀剑。然而终于舍不得神木,日日携带于身侧,每日茶饭不思,唯痴痴望着神木,朝朝暮暮。他总认为,如此有灵性之木,既然自断其枝,随他而来,必然早已知道他是个铸剑师,也早已准备好成为铸剑师手下一代名剑的宿命。可是为何偏偏无锋无芒?父亲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竟然久思成病,就此一病不起。每日卧在塌上,抱着神木,时而轻抚,时而哭泣,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先父身体越来越是虚弱,叫我做女儿的如何忍心,苦劝不成,便也每日守在父亲病榻之前,随他一同参详。然而,父亲是天下有名的一代铸剑名家,更有天下第一铸剑师的美誉。但是我只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小小学徒。父亲参详不出的,我也只能在一旁瞎掺和。
“你们也知我性格急躁,父亲总说我这样的性格,并不是铸剑师的好材料。一日终于恼火,将父亲手中神木狠狠摔出,摔向父亲存刀之架。
“先父昔年爱刀如痴,刀架之上均是昔日铸成之上品,皆非凡物。因为家宅狭小,刀架就在卧室一侧。那一侧我平日都不敢接近,寒气甚是渗人。平凡如我,只是稍微靠近便会浑身打冷战,心中烦躁欲狂。我知道那是因为有几把邪刀邪剑乃是集死者怨气而成,更有几把刀剑源自上古巨兽之断齿,或南极巨鸟之利爪,非精神极其强韧之人,反会被其所制。
“那一日,我怒极,将神木摔向存刀之架,却只觉得室内气息有了微妙的变化。因为不忍父亲伤心,我终是将神木捡回。然而接近刀架,却再没半分寒冷烦躁之感。刀架之上,原本寒光闪闪的宝剑名刀,此刻锋芒具敛,看上去实与一般人家割草切菜之刀无异了。
“父亲对宝刀的变化,自比我更为敏感,一跃而起,从我手中夺过神木,直叹‘原来如此’。原来此木本非铸剑之用。此木本身无锋无芒,却可敛世间一切锋芒。父亲大喜若狂,复又摇头叹息,只因原来他铸剑一生,却无一柄刀剑能在神木温润之下保留半分锐气。
“父亲悲喜交加,从此封炉,不再铸剑。只因他知终他一生也铸造不出能与神木之温润一争短长的神兵利器。那之后郁郁寡欢,不久就仙去了。”
米迦勒等人听得惊心动魄,实在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朴素平凡的刀鞘,竟是如此神奇之物。
安吉拉脆生生的声音娓娓道来,更是添了一层孤独悲凉之感。只见安吉拉眉目之间,有一层深深的哀伤。
“那为什么……”米迦勒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要将这么珍贵的神木制成刀鞘,来配你的刀?”安吉拉目光平静如水。
米迦勒点头。
“说实话,龙鳞虽然非常难求,但是龙鳞制成的短刀,在我先父铸造的那么多刀剑中,绝非圣品。先父铸造的刀剑之中,有好几枚,是由比龙鳞远为珍贵之物铸成的。”
安吉拉摇头叹息,道:
“可惜,饶是如此,却没有一把刀剑配得上这神木之刀鞘。”
米迦勒注视着安吉拉,等她说下去。
瓦格雷、彼得、尼可拉斯等人站在远处,也在等着下文。每一个人都为这神木的神奇来历所心折。
安吉拉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目光专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