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出了假肢中心。
邱一燃再次坐到副驾驶,还没等黎无回开回之前的酒店,她心里压着事,这几天情绪消耗又的确很大,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昏昏沉沉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而黎无回正真真切切地坐在驾驶位……
她松了口气。
又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问,“到了怎么不喊醒我?”
黎无回本来直视着车前,像是在想事,听到她出声,才像是回过神那般,侧脸来看她,也朝她笑。
夜已经很深,光线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雨,路灯湿淋淋的,像暖黄的雾,以至于黎无回这个笑也显得很模糊。
飘飘地,好像一戳就会破。
“你怎么了?”邱一燃睡眼惺忪地从车座上直起身来。
黎无回摇了摇头,表情模糊,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手微凉,但贴在脸上很柔软。
邱一燃迷糊间想了想,也拍了拍黎无回覆在自己脸上的手。
黎无回笑,然后又按开她的安全带,大概是示意她下车。
邱一燃揉揉自己发困的眼睛,闷头下了车。
春夜的风还是微凉。
打开车门,就刮到她脸上,刺了她一个激灵。
她打了个哆嗦,再抬眼,看见分外熟悉的建筑和道路,却突然滞住所有动作。
这时。
黎无回也下车。
锁好车门。
她站到她身旁,影子和她并肩,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也齐齐躲在被雨淋湿的建筑底下。
这是邱一燃之前在巴黎的房子。
是邱一燃,把黎春风从十八区的廉价公寓,接回去的房子。
也是黎无回,把邱一燃从冷冰冰的假肢中心,接回来的房子。
邱一燃缩了缩脚步,忽然有点不敢上前。
黎无回站在她身边,搂她的肩,然后又自顾自蹲下来,把她快要散掉的鞋带解开,重新为她系一遍。
像三年前的平安夜,她们站在玄关分别,黎无回也这样蹲下来给邱一燃系了鞋带,邱一燃突然给了黎无回一个拥抱……
本来是很寻常的一个瞬间,可那天邱一燃坚决放开黎无回的手,于是她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回过家。
直到三年后的现在。
黎无回重新撑着腿站起来,眉眼被雨淋得湿漉漉的。
然后在邱一燃错愕间。
她倾身过来,带来春日雨水的气息,带来那种极为淡的香水,也给了邱一燃一个很深很深的拥抱。
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又好像在对邱一燃说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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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这是邱一燃自己的房子,她不应该在踏进来时那么局促,也不应该有任何畏缩。
可是。
这个房子里面有太多被她扔掉的东西,也有太多她在三年内避之不及的一切。
她的相机,她的衣物,她习惯用的厨具,她和黎无回一起躺过无数次的沙发,她的鞋子,她亲手钉上去钉得有些歪最后又重新钉过一遍的那一幅画……
她的巴黎。
她的黎春风。
而黎无回将这一切保存良好,几乎和她离开之前的样子没有分别,就好像……
这些被扔掉的东西,都在黎无回的安抚下,竭力忍受被扔掉的难堪,时刻等待她的归期。
以至于抛弃这一切的邱一燃,反而在重新踏进这个世界以后,觉得无所适从。
她揪紧衣角,站在客厅内,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大概是看她被雨淋湿,黎无回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