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寄愁也只想与她靠近。佛骨舍利和渡世愿力一致镇压着幽川,那道声音消失有段时间了,可随着心神出现缺隙,心魔再度钻了出来,鼓动着她彻底归化幽川,成为真正的鬼主。

战局因为边玉沉的加入出现片刻的阻滞,她游离在双方之外,有时候助力谢寄愁,有时候则是帮助钟若存一行人,始终没有个确定的立场。剑光推动如千尺浪。谢寄愁看着边玉沉只觉得讽刺,这其实才是她认识的边玉沉啊!不需要抉择的时候看不出一个人的真性,等到歧路出现,优柔寡断也随之而生。

“边道友,你这是做什么?”云流声也恼怒了起来。道场临近太乙,她当然知道边玉沉有涉入战局的可能。可要么帮助谢寄愁,要么站在太上法会这边,怎么都不会是如今首鼠两端的行为,杀不得却也护不得。“太乙难道要与整个道域为敌吗?你说她是谢寄愁,可看她阴惨污秽的黄泉法相,仍旧如此认为吗?你难道想太乙千秋万代的声名,断送在你的手中吗?!”

云流声与边玉沉是同辈,她们少年时便有所往来、有所竞争,她对边玉沉的性情最是清楚不过。当初太上法会上论道败于她之手,使得执令君之位落在她的身上,始终是边玉沉内心深处的一件憾事。她觉得自己无能,愧对太乙,这念头让她越发以太乙为重。“太乙走得是斩魔道,如今是要沦入魔道吗?先前齐物峰之事,你说是门人擅作主张,那么现在呢?”云流声再接再厉,继续动摇边玉沉的心念。她朝着应如是使了个眼色,要她将边玉沉隔开来。

边玉沉心神恍惚,耳畔宛如重锤敲击。过去种种浮现,好像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她的心中有太多的“如果”,积蓄到如今化作一种强烈的不甘。有一道声音要她挺身一次,可又有一道声响,说着“算了吧”,不要一步踏错导致名声尽毁。“你是寄愁吗?”边玉沉神色怆然,她悲哀地看着谢寄愁,没等她回答,又说,“我会带小昙离开。”

“既然做出决定就不要后悔,放弃了就是放弃了,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谢寄愁看着边玉沉的神色,只觉得荒谬可笑。后悔是发自本心的愧?还是说看太乙陷入进退维谷的境界,内心深处才萌生出不甘?血色天光,每个人都像是隔了很远。耳畔的雷声、风声消失了,只听得见当年从幽川传来的痛苦呼唤她的师妹啊,为什么要受这些苦?为什么这些人连表达歉疚后悔都如此理所当然?她们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吗?

“我不是谢寄愁。”谢寄愁一字一顿地开口,她的身后浮现出一道鬼相,两道声音彻底叠合,双重奏响,苍茫而又荒凉。在又一波攻袭到来的时候,她双手合十,一股粲然的金光浮动着,鬼相又生出了一张佛面,双首双臂,趺坐莲花台上。佛魔双相一出,谢寄愁的气机超越极限,再度攀爬到新的顶点。

而失去渡世愿力镇压的滚荡幽川,从谢寄愁的法身中脱落,顷刻间落地,在道场中生根。失去控制的妖魔鬼怪从幽川中爬出,它们在互相侵吞后,力量和智识都不住地往上涨,不再是无形无质的阴鬼,而是以谢寄愁为参照,幻化出驻世之身,宛如修道人般存世。

“幽川。”云流声眼皮子颤动。在动手时便已经预见如此场景,她并未有太多紧张之色。

可在幽川落下的瞬息,一股惊天动地的崩裂声从太乙宗方向传出,只见云气被飓风卷起,不住地向上腾升。

那牢牢锁定太乙道场的数个阵法瞬间崩溃,幽川中的恶气不受控制,向着太乙方向奔涌而去!

应如是神色大变:“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