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试着动了动腿,能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注意力一直在胳膊和腿上,以至于病房门推开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脚步声停下,我才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李鸣玉站在那儿,嘴唇干燥,眼底也有青黑,像融入到了病房的灰败单薄里。他定定地看着我,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上下仔细打量了下,除了脸上有擦伤,李鸣玉好像没受其他伤,这才放下心来,张了张嘴,咳嗽了两声勉强能出声,但还是很哑,我冲他笑起来,故作轻松说。
“原来你之前出车祸的时候这么疼。”
天地良心,我说这话只是想让气氛活络一点,但适得其反了,李鸣玉的眼眶很明显泛红,他慢慢蹲下来,低头,脸埋在了我的手心里。
“怎么了,”我无措地开口,“小鱼?”
李鸣玉的呼吸稍显急促,像是情绪处在边缘摇摇欲坠,但除此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学着他之前的把戏,很轻地挠了两下他的下巴,放软声音:“小鱼,跟我说说话。”
过了没一会儿,李鸣玉便抬起头来,面上分外冷静,他垂着眼:“爸爸去警局立案了,妈妈在医院一楼食堂吃饭,过一会儿就回来。”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那你呢?”
李鸣玉沉默了会儿:“我没怎么受伤。”
“但是破相了,”我碰了碰他的脸颊胳膊太久没动弹,发出嘎吱的声响,像年久失修的机器,我担忧地说,“应该不会留疤吧。”
“你呢?”李鸣玉突然抬眼,紧紧盯着我,“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我愣了下:“我?应该只是胳膊断了,腿什么都没事。”
“只是胳膊断了,”李鸣玉低声重复了遍我的话,冷淡地叙述着,“胳膊骨折后容易引起神经损伤,如果治疗不到位,甚至可能出现畸形愈合。除了骨折,还有脑震荡,如果严重的话,你甚至可能短暂失忆,脑出血,即便轻微也会头疼失眠。”
原来还有脑震荡吗?我忙说:“我没失忆,我都记得的。胳膊的话,好好治疗就好了。”
“如果那辆货车再对准一点,”李鸣玉盯着我的眼睛,“你就死了,你知道吗?”
我勉强笑起来:“那、那还好他准头不行。还好你没事,你就不谢谢哥哥吗”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李鸣玉打断了我的话,“我不需要。”
话语戛然而止,我怔怔地看着他,李鸣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多差,他抿了抿嘴唇,忽然站起身来:“我去叫妈妈来,她也很担心你。”
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李鸣玉转身就走了,门轻声合上,像一声叹息。
即便中间七年没有见面,我也足够了解李鸣玉。
至少了解他生气的状态。他生气从来不会大喊大叫,愤怒地摔砸东西,而只是会冷着脸,少言少语,不愿意去把情绪带给别人。
还没琢磨透李鸣玉的情绪,妈妈便来病房了,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颤着声音问我:“小序,还疼不疼啊?”
我强打着精神安慰她,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事之后,妈妈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警察说他磕了药,精神状态特别差,什么都问不出来。小鱼没怎么受伤,司机也是昨天就出院了,只有你昏迷了这么久,”妈妈轻捋着我的头发,“别担心,你爸爸肯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药。我难免会想起章群来。
车祸这件事,估计和他八九不离十。我后悔起那晚一时逞能,给他挥的那拳,也不敢想,如果那辆货车速度再快一些,我和李鸣玉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您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我说,“回家休息会儿吧,我没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