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在外头,王爷是否要传他进来问话?”
梁彦摇了摇头,道:“不必。‘阳关三叠’嫡传的风家子弟都会,但能持雪引剑使出那招‘雪涌蓝关’的,天底下也只有风天扬了。”说到这里,忽然淡淡一笑:“先帝手里的人,岂是好相与的。置诸死地而后生,这么多年来,可真难为他。”
柴一鸣道:“这颗棋子先帝埋了多年,今日如何不明不白的使出来。”
梁彦有伤在身,多说了几句话便觉得禀气不足,依在大迎枕上,微微喘了口气:“走这步棋的人,还不晓得是敌是友。如今局势瞬息万变……”说到这里,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柴一鸣眼中精光一闪,依旧是慢条斯理:“王爷放心,不管怎么说,王爷是摄政王,名正言顺秉理国政。皇上今年才三岁,要想亲政总得有十余年,而眼下杜左思已除,她失了左膀右臂,三五年内,绝奈何不了王爷。”
他与梁彦都知道那个“她”是指谁,烛光微微一跳,结了极大一朵灯花,不过瞬间已经烬落成灰。仿佛就是那一瞬间,晋王眼中似有什么骤然黯淡,很快内侍徐四定已经拿铜拔过来剔亮了灯,梁彦眼中已经依旧和平常一样,带着泠泠的寒意,似浮着一层碎冰。柴一鸣想,适才那一刹那大约是自己看错了吧。于是斟酌着措辞:“还有一事要禀报王爷今日在大悲寺里的那位姑娘,乃是阮大司马的千金,阮小姐。”
梁彦似微微吃了一惊,这才问:“是她?”
柴一鸣神色恭敬,道:“臣已经命人去查实了,阮小姐去年冬天就来了中京,一直住在南坊的知月巷,深居简出,并未与阮大人生前的故旧世交来往。据她身边姓高的嬷嬷说,今日一早,阮小姐要去大悲寺还愿,所以她才陪了阮小姐上西觉山。”
梁彦淡淡的道:“她父亲算是为杜左思所杀,今日杜左思问斩,她去还愿,大抵是有这回事。”柴一鸣道:“阮小姐曾经遭刺客挟为人质,所以被姜提辖误伤,已经请了太医去看过阮小姐的伤势,性命倒是无妨。”迟疑了一下,问:“王爷要不要遣人去看看?”
梁彦与阮湘虞曾有过婚约,若不是世事弄人,这阮湘虞大约早就是晋王妃了。彼时晋王的生母华妃还在,华妃系出名门,身份高贵。华妃之父驸马都尉赵摹乃是暨北世族赵氏的长房长子,生母则是穆宗第六位公主,华妃容貌生得极美,甚得世宗皇帝宠幸。因赵、阮两家世代交好,所以梁彦方在稚龄,华妃便求得世宗皇帝应允,将阮襄诚的第三个女儿阮湘虞许配给梁彦,赐婚的时候阮湘虞出生不过百日,梁彦亦不过六岁。后来太子梁意渐失圣心,朝野之中一度曾传闻世宗皇帝有意改立晋王为太子,谁知天祯十六年,华妃暴病而卒。又过了半年,梁彦服食丹药,失心疯颠,从此被禁囚于北馆。世宗皇帝道:“安能以此疯颠子误人家好女儿?”终于退了聘礼。屈指算来,那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漫漫的往事,一刹那排山倒海般汹涌上前,退聘之前,阮湘虞曾从河郢千里迢迢来到中京,执拗的求了恭献皇后,只为见自己一面。梁彦只记得木条封钉的朱门,拼了全力才能拉出两寸来阔一道缝隙,她一身鹅黄衫子,立在熏然欲醉的和风中,似杨柳枝头最浅嫩的那一抹春意。当时她的眼泪,只是沿着面颊滚滚的往下淌着。
此后数日,那抹浅嫩的鹅黄,似心头剖开来新鲜的伤口,揉进一根细针,每每一想到,便是牵痛不己。再后来,经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事,那样多的腥风血雨,阴谋杀戳,一颗心早就比铜墙铁壁还要刀枪不入,那少年时细细的一脉隐痛,早就被磨灭得干干净净,再不剩半分痕迹。
此时提起来,他连她的样貌也回想不起一丝来,其实这么多年来,也就是十一年前门隙间曾窥过一面。他语气平静的说:“那就遣人去看看吧,毕竟当年阮大司马是为我的事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