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像是?说花,又像是?说别的。

钟虞没动,垂着冷淡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起头?问?:“你不嫌麻烦吗?”

他绝没这个耐心侍花弄草,要是?病了枯了,就直接扔了,然后再不会养。

蒋绍言凝视他,目光深且长,弯腰将浇水壶搁下,又轻轻搓了搓指腹上的泥,才说:“为什?么嫌麻烦?我有时候心里闷,就喜欢来这儿静一静,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钟虞突然感到喉头?发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往外?望了一眼,问?:“兜兜呢?”

“我爸接过去了。”蒋绍言说。

钟虞点头?,蒋绍言看他一眼,见?他羽绒服还穿身?上,双手也插在口袋里,便笑问?:“怎么这么拘束,这里好歹也算你曾经的家吧。”

曾经的家。

钟虞的心脏狠狠一动。

蒋绍言仿佛只随口一说,随即也往外?望了一眼,兀自?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把衣服脱了挂起来吧,我去煮点姜汤,洗了手来喝。”

钟虞目送蒋绍言走去厨房,不动声色的外?表之下有涛浪在翻滚,他终于确认一件事?。

蒋绍言今天带他来这里,并非全然为了躲雨,或者说躲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借口,哪怕不是?今天,明天后天……一定会有某一天,蒋绍言要带他来。

然后叫他看到多宝阁上的盲盒,衣柜里的衣服,阳台上的花,叫他看到这房子一尘不染,地板光可鉴人,随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

蒋绍言所有的举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向他暗示过去,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但这桩桩件件,叫钟虞不得?不多想。

蒋绍言似乎在竭尽一切将时间拉回到过去。

腐烂的花或许能断根重生,但时间怎么可能倒流?

羽绒服挂在玄关,钟虞洗净双手,走到餐桌旁边坐下,随后不自?觉抬起手抚摸餐桌的边缘。餐桌是?木头?的,他记得?边缘有处小坑洼,果然很快就摸到了,手指稍停,又反复地、轻轻摩挲起来。

姜汤很快煮好,蒋绍言应该还加了糖或者蜂蜜,喝起来并不辣口,反而有股淡淡的甜。

一碗喝下去,手脚都暖和起来,钟虞舔了舔嘴唇,看向对面沉默的人,正巧蒋绍言也抬头?看他,视线相触,蒋绍言将碗轻轻搁下。

钟虞见?他碗底空了,不知想起什?么,露出些许笑意?,随后说:“那晚的粥和药是?你送的吧?”

蒋绍言一愣,大约没想到钟虞突然提起这个,点头?道?:“是?我。”

“谢谢。”钟虞说,“粥我都喝了,药也很对症,我后来从楼上下去,但你已?经走了。”

蒋绍言目光微微闪动,低声说:“不客气,对你有用就行。”

气氛又静下来。

外?面大雨滂沱,厨房的窗户蒙着一层朦胧雾气,吊灯散发昏黄的光,彼此视线交缠,都能感到有什?么在悄然发酵。

与原来相同的座位,同样相对而坐的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氛围,太暧昧了。钟虞不喜欢暧昧,不喜欢模糊,不喜欢心乱如麻的感觉。他向后靠着椅背,摆出放松的姿态,看着对面英俊的男人:“能聊聊吗?”